何强辩解道:“我个人的事情只能算是附带的,主要吧还是因为这个遗址还在,如果破坏了,就没有必要搞了。借助这个纪念馆有几个好处:一是吸引当年插队的知青回来看看,给县里增加旅游收入;二是借助知青纪念馆,可以吸引更多的游客关注我县;三是这帮知青中一定有成功人士,可以动员他们给我县经济文化建设提供一些支持……”
罗洁英听到最后,不禁莞尔,说:“为了达到你的个人目的,居然说出了这么多理由,亏你想得出来。”
何强解释道:“姐,我真的是在为县里作想。你看,建设这个纪念馆能花几个钱?把这排房子简单修缮一下,搞一些宣传栏,围起来就是了。再聘请当地人担任工作人员,还能解决几个人就业问题。如果需要扩建,要建会议厅、宾馆和民宿,那就请有实力的知青赞助好了,我想他们中肯定有人愿意出力的。”
罗洁英听着何强的话没有吱声,她走近无人居住的平房前,问:“知道叔叔住哪一间?”
何强说:“上次珊珊来时拍了现场照片,义父说,应该是东面第二间,里面当时住了两个知青。”说着,何强把罗洁英带到罗向东住过的平房。只见木门已经破败,泥土墙多处开裂剥层,茅草屋顶出现七八处破洞,窗户玻璃没有一块完整,房内空空荡荡,只剩下几件破碎的碗和无法使用的扫帚等生活用品。人走进屋内,惊飞了三五只麻雀。
罗洁英感慨道:“这已经是危房了,再不修缮,只怕一两年内就全部倒塌了,难怪农民都不住这里。”
何强不以为然道:“哪个农民肯住在这个知青点啊?用八抬大轿请他们也不来呀。”
罗洁英惊讶道:“这是为什么?我想当年知青回城时,这里的房子应该还是可以住人的。”
何强解释道:“我听外公说过,在这个知青点曾经发生过一些不好的事。有两个男知青因为一个女知青闹矛盾,结果一天夜里,一个把另一个杀了,杀人者躲到离这儿不远的河边防空洞里,死了一个多礼拜才被人发现,原因是有人闻到了防空洞里发出的臭味。还有一个女知青被人强奸后羞愤上吊自杀……”
罗洁英听了大惊失色,说:“居然还有这样的惨事……难怪农民不肯住到这里。”
何强动情地说:“那是一个特殊的年代……那段历史不管好坏,但是真实存在过,有的知青在这里生活甚至超过十年,他们把青春、欢笑、血汗和泪水都留在这片黑土地上,把文化、时尚、科技知识传播给亿万农民,这里是他们生命中不可遗忘的人生经历。前事不忘,后事之师。我们建设知青纪念馆,哪怕最后不能获得经济收益,也是一件较有意义的事……”
罗洁英没有当场表态,转身走回汽车。何强跟着罗洁英上车,坐到副驾驶位置。驾驶员丁三扭头看着身边的何强,问接下来去哪里。何强看了一眼罗洁英,见她没有任何表示,就说到塘北乡政府。
这一天罗洁英一行除了去塘北乡,还去了两个乡镇,听取了当地党委政府的工作汇报,参观了工业集中区和几家村办企业,并对这些乡镇工作提出要求。
傍晚回到县委后,罗洁英喊何强和甘甜一起吃晚饭。甘甜明白罗洁英有事要跟何强商量,因此她赶紧三口两扒吃完了,跟罗洁英和何强确认没有事情要她做之后,就请假提前回家了。
此时罗洁英和何强才吃了几口菜,何强等到甘甜离开后,就问罗洁英要不要来点酒。罗洁英点了点头,说,拿一瓶干红吧,意思意思。何强马上跟服务员要来一瓶新疆干红。
两人喝了一杯酒后,罗洁英看着何强说:“你真的想搞燕京知青纪念馆?”
何强郑重地说:“当然。于公于私,都有必要搞。”
罗洁英美眸盯着何强帅气的脸庞足足有一分多钟,看得何强浑身不自在,老脸泛红。她缓缓地说:“你真的那么迫切?你要知道,你父亲如果还在世上,他不来找你,一定是有原因的。我想你即便通过这种方式,也未必找到你的父亲。”
何强眼神中闪过一道坚毅的目光,说:“哲学上有一个重要命题:我是谁?就是我从哪里来?我现在就常常被这样的问题困惑。当然,如果我通过建设纪念馆这样的方式,都找不到父亲的话,我也就彻底死心了,再也不会去寻找这个答案,就当自己跟孙悟空一样,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吧。”
罗洁英嗤笑道:“你不是知道妈妈吗?你可比孙猴子幸运得多。”
何强哑然失笑,说:“这倒是真的,我至少知道自己的妈妈是谁。不过我知道也没用,我出生后不久,妈妈就去世了,我也没能见到妈妈。”
罗洁英有些心疼地看着何强,说:“我理解你的心情。这样,晚上我跟叔叔通一下电话,把你的设想跟叔叔汇报一下,征求一下叔叔的意见。”
何强高兴道:“这样甚好!我想义父应该会支持我的想法。”
罗洁英笑道:“但愿吧。”
何强第二天上班后,罗洁英第一时间就把他叫到书记办公室,向他通报了一个好消息:罗向东省长原则同意在李家村筹建燕京知青纪念馆,但同时也提出了几点要求:一是纪念馆不能突出他个人,以防止成为被人攻击的靶子;二是要面向全县三千多燕京插队知青,不能局限于一村一乡;三是邀请当年的插队知青参与策划筹建,动员有实力的知青捐资捐物;四是挖掘知青的好人好事、爱国事迹,建成园林式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何强听了罗洁英的话后,眼前豁然开朗,由衷赞叹道:“义父到底是省长,就是看得比我远,想得比我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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