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元三年,四月初三。
连绵的春雨已经下了几天。
雨势并不算大,但偏偏下起来没完。
以至于让原本气候干旱的青州也变得湿漉漉的,让人心生烦闷。
一驾马车缓缓沿着青州向南的官道前行着。
说是官道,但看得出来眼前的路只是没了杂草而已,路上尽是泥泞,少见行人车马。
这官道并非是因为连绵的雨而冷清,它其实本就这么冷清。
“青州兖州,九州西北荒凉之地。”林季坐在马车前面的雨棚里,手中拿着皮鞭,半依靠着,神情说不出的慵懒。
听着耳旁的雨声,他觉得有几分困倦,于是闭上了眼睛,手中的皮鞭有一搭没一搭的落在拉车的老马的屁股上。
在他的旁边,韩厉也不撑伞,任由雨水落在身上。
觉得不适了,便催动灵力让身体重新干燥起来。
这么做自然繁琐,但相比于一直用灵力隔绝雨水,这样的做法要省力气许多。
倒不是林季不让他也坐车避雨,只是他说尊卑有序,他不配跟林掌令同车。
“不出门,真不知道外面的世道是什么鬼样子。”韩厉在一旁心有余悸的说道。
他的目光扫过身后。
来时的路上只有马车的车辙印子,但在半个时辰之前,他们刚刚经历了一场抢劫。
一群大摇大摆的悍匪二话不说便要杀人抢车。
只可惜他们选错了对象。
目光在马车上残留的血迹处停留了许久,只是半个时辰,血迹就已经要被雨水冲刷干净了。
“林哥,这青州乱成这般模样,朝廷为何不管?”韩厉问道。
出了梁州之后,继续南下经过襄州也能去维州。
但林季不想绕路,于是便直接朝着西南方向,途径青州再去维州。
“怎么管?”林季懒散的声音响起。
韩厉一愣,不解的看向林季。
还能怎么管,作恶的都是修士,自然是由监天司来管。
林季似乎是看出了韩厉的疑惑,他轻笑了两声。
“青州兖州贫瘠,不比维州好多少。除此之外,千年以来,凡是有作奸犯科者,若是罪不至死,便发配到青州兖州来。而那些被朝廷被监天司追杀的亡命之徒,想要逃命,也会逃到青州兖州来。”
“朝廷便任由这地方乱着?”韩厉想不明白。
“总不能把人逼死吧。”林季笑道,“修士犯禁,想要追查何其困难。监天司没有那么多人手,又不想放任这些胡作非为之辈扰乱九州,你说怎么办?”
不等韩厉开口,林季便笑道:“于是便给个地方让他们自生自灭。”
“这样么...”韩厉的脸上泛起了几分恍然。
林季则继续道:“监天司中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只要不是那种非杀之而后快的恶徒,只是小有犯禁的,只要逃到青州和兖州,便不再追查,不再去管。”
“不然天下九州那么大的地方,监天司才多少人手,管不过来的。”
“可如果这样,岂不是不少案子都成了无头空案。”
“这叫张弛有度。”林季答道。
“张弛有度?”
“逼得太紧,恶徒便会报团取暖,再想收拾他们就要麻烦不少。可若是不逼,他们便肆无忌惮,动辄惹出些天怒人怨的事情来。”
林季睁开了眼,又是一皮鞭落在了前面老马的屁股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