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隐喝了口茶,这种茶是山那边茶山上摘下来的,很普通:“先生是想跟我探讨人生?”
大恒先生失笑:“是我想多了,陆主那么年轻,岂会有这么多感慨。”
淦府主羡慕看着陆隐,他们都老了,而陆隐还那么年轻,那么强,未来的他究竟能走多高,没人知道。
陆隐放下茶杯:“先生在感慨自己老了,还是感慨如今的自己,不是曾经的自己?”
大恒先生笑道:“陆主以为呢?”
陆隐道:“前者。”
淦府主摇摇头。
大恒先生失笑:“我自在殿讲究自在逍遥,不被牵绊,就因为我等都觉得自己在被周围的一切改变,无法脱离束缚。”
“因为有无边战场,所以我等必须踏入。”
“因为有木天境,所以我等在修炼的时候就朝着这个方向努力。”
“因为有白天黑夜,所以我等就要区分昼夜。”
“因为有善恶,所以我等行事皆要在脑中转一圈。”
“这些,就是影响,然而我等自身却从未考虑过,这些,真是我们想做的吗?我想坐在这喝茶,却因为黑夜降临,不得不回去,我想看看那风景,却因为那里是战场,无力过去,我想天天吃到这种美食,却因为厨师老死,再也吃不到。”
“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被太多事物影响,无法得到大自在,大逍遥,岂不是愧对自己的一生?”
“自在殿就是想让人逍遥,让人一念永恒。”
“陆主,你可曾想过永远待在一个地方?永远与一个人不离不弃?可曾想过有着什么样的人生?为何不去实现?”
淦府主目光炙热,这就是他加入自在殿的原因,他想做自己要做的事。
乓的一声,茶杯开裂。
惊醒了淦府主,也让大恒先生的话戛然而止。
陆隐松开手:“抱歉,被先生说的忆起了往事。”
大恒先生目光灼灼看着陆隐:“看来陆主也是性情中人。”
陆隐笑了笑:“我现在就有一件事很想做,不知道先生能否帮忙?”
“陆主请说。”大恒先生笑道。
陆隐看着他:“我想带回狱蛟。”
淦府主一怔,疑惑看向大恒先生,狱蛟?
大恒先生不意外,平静与陆隐对视:“我也有一件事很想做,还请陆主成全。”
“先生请说。”陆隐道。
大恒先生开口:“我希望宸乐,加入自在殿。”
陆隐与大恒先生对视,两人看着彼此,这是他们的条件。
陆隐懂了,这大恒先生真是狠人,他带走狱蛟的目的便是想把宸乐带入自在殿,为此,不惜在茶会那么危险的战场对狱蛟出手,不惜冒着被自己发现,与始空间为敌的风险谈判。
宸乐肯定不是他看重的,他看重的是当初的事,哪怕山水画石头在罗汕手里,他也要知道宸乐为什么送给罗汕,哪来的底气,谁帮了他,这些才是大恒先生想知道的。
这就是自在殿。
用大恒先生自己的话说,他希望自由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任何事,他也在为这个目标努力,宸乐,就是其中之一。
他为了宸乐,敢在茶会之上冒险,敢以狱蛟作为谈判筹码,不在乎手段,非正非邪。
淦府主听不懂两人在说什么,但气氛很沉重。
“宸乐加入天上宗是自愿,如果他想加入自在殿,我不会阻拦,如果不想,我也不能逼迫。”陆隐淡淡道。
大恒先生道:“陆主有办法的,宸乐不过是小角色,我希望他加入自在殿。”
陆隐收回目光,看向远方农田:“看来大恒先生心意已决。”
“一念永恒。”大恒先生直言。
陆隐起身:“好,我把宸乐带来,他愿不愿意加入,看大恒先生的了,当然,我也要看到狱蛟。”
大恒先生笑道:“麻烦陆主了。”
陆隐离开自在殿。
大恒先生笑容收敛。
淦府主忍不住开口:“前辈,这。”他听懂了两人对话,脸色不太好。
大恒先生摆手:“把无痕喊来,这陆家子未必那么容易妥协。”
“这样会得罪始空间,得罪陆家,万一陆家来人,尤其是那位陆源老祖。”
“不至于,一个宸乐而已,陆家子能成为天上宗道主,始空间之主,不会那么没有城府,何况我准备了足够让陆家子满意的回报。”大恒先生道,他确实不想得罪始空间与陆家,他不会忘记茶会之上,先是这个陆隐骂大天尊疯女人,然后那个陆源老祖又骂了一次,这种人得罪不起。
他摩挲着凝空戒,只要见到宸乐,这个代价,足以让陆家子放弃他,狱蛟不过是引路的,把陆家子引来,他会让这个陆隐满意。
自在殿,虽说行事非正非邪,但不傻,他知道哪些人能得罪,哪些人,不能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