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想象力?”
手里拿着操作文档的刘永全一愣。
“啊,我之前看过一篇MIT的论文,发现在将冷却孔的排布调整成为多层阵列之后,虽然每排射流的有效度在气膜孔后迅速衰减,但是由于前排冷却气与主流的掺混,后排的气膜孔环境温度降低,从而使有效度沿流向逐步提高,能够达到较好的壁面冷却效果。”
常浩南停下手上的动作,回过头看向刘永全:
“你应该也看过吧?”
在这一瞬间,后者顿觉得后颈发凉,有一种回到了十年前自己刚刚读研,被叫过去开组会时候的感觉。
PTSD都要犯了。
明明常浩南的年纪比他小了不少,但这个语气,这个眼神,这个问题……
简直跟一个看不成器新研究生的导师一模一样。
“我……我看过。”
刘永全擦了擦铮亮脑袋上根本不存在的虚汗,大脑里飞速思索着自己之前是不是漏看了什么要点。
但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没想起来,只好提心吊胆地继续道:
“但是我记得,那篇文章的数据其实很有问题,虽然作者用巧妙的作图和处理手段掩盖了一些,但很明显能看出问题来,他那个研究里面用的是一个尺寸很小的缩比版涡轮叶片,没有考虑到放大效应存在,但实际从数据趋势上就很明显能看出来,如果叶片放大到一个正常的飞机用涡扇发动机水平,那么叶片尾端的冷却效果应该就不那么乐观了,再者说……再者说如果这个研究真的很有意义,恐怕也……也……。”
“嗯……”
常浩南其实完全听到了刘永全的想法,但因为还在一心二用地调试设备,所以脑子里暂时组织不出一段完整的语言来,恰好他后面要说的东西又比较复杂,于是只好先嗯一声以示自己听到了。
然而这个反应却让刘永全冷汗直冒,回到读研时候的既视感更强了。
“嗯?”
常浩南这时候终于做完了手头的活,在实验服上随手擦了擦手心上的汗,然后回过头,就看到了一脸挨训学生模样的刘永全:
“你想说,如果那个研究真的有意义,也没那么容易发出来是吧?”
对于最关键的核心技术细节保密这种事情,各国其实都是差不多的。
就拿气膜孔冷却这个事来说,自从70年代末相关概念被提出之后,将近20年时间,整个行业内愣是找不出一篇有价值的研究文章出来。
综述就更不用提了。
这导致当年研发涡喷14的时候,由于过高的涡轮前温度而必须上气膜冷却的华夏航发研究人员只能从一些俄文的只言片语中搜刮一些碎料出来,最终虽然也把涡喷14的涡轮给造了出来,但冷却效果总归有些不尽人意。
好在后来用上了国产第二代的镍基高温合金,用一定的成本代价保住了最基本的可靠性和使用寿命,否则常浩南当时除了压气机之外甚至还得把涡轮也顺道给改了。
那可就不是几个月时间能完成的了。
“是啊。”
听到常浩南的反问和自己想法差不多,刘永全总算勉强放松了一些:
“MIT的那篇文章,虽然在理论上确实有一些突破,但距离实际应用,还是有些距离,从一些报道上看,国外现在研究的主要方向应该还是槽缝射流的冲击冷却和成型孔射流的气膜冷却结合,可能这也是这篇文章最后被放出来的原因。”
“不对。”
常浩南直接摆了摆手,然后走到旁边脱掉身上的实验服。
“这……这个……常总,我的想法……有什么问题么?”
刘永全的心再次悬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