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宫里的妃子都想做皇后,你不想?”柴明言似乎也没想到自己的这个要求居然会被拒绝,“你是觉得他们会不同意?”
图兰娜轻轻笑了起来:“陛下已经年近半百,而臣妾太年轻了——若是我先于陛下而去,陛下不是又得经历一次丧妻之痛?而若是陛下先妾身而去,妾身一无子嗣、二无权势,三无威望,还是一个胡人女子——又怎能坐的住这个位子?”
谈笑间,婀娜女子从不离身的长剑已经架在了柴明言的咽喉。
图兰娜所言句句属实,她是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后,也有这几般理由存在,但最重要的因素她从未说出口过。
她的本名不叫图兰娜,她本来的身份也不是阿矢哈达部的公主,她只是一个在两国战火之中失去了双亲的孤儿,阿矢哈达部的诺颜收养了这位战士的遗孤,并为此计划了一个长达十余年的刺杀,让她冒名为图兰娜公主深入丰朝的后宫,如果她有幸诞下皇子、并且被立为太子的话那就从内部瓦解丰朝,而若是没那个机会,便利用身份的便利行刺柴明言。
在她的认知当中,柴明言要为自己父母的命负责,自己的养父也是一样,只不过因为养育之恩的存在让她宁愿将罪责全部归咎于柴明言,而她将会以皇帝的性命作为回报。
胡女之所以选择在这个时机动手,正是因为柴明言的问题点醒了她,让她回忆起了自己来时的初衷。
她已经察觉到了柴明言爱上了她,也察觉到了自己爱上了柴明言,所以现在将一切了结才是最好的结果。
柴明言的双臂环在了胡女的腰际,将额头贴在对方的小腹,声音压的极低:“先帝与李姑姑生不能同寝,我与你死不能同陵,看来顾此失彼便是柴家人的宿命……”
这位以武勇驰誉青史的皇帝没有任何反抗的意思,也不知爱人的刀剑相向对他来说究竟作何感想:“今夜宫里值勤的人少,你从天梁门出宫,走东四街,到那里的卫哨所找吕衡,你见过的,就是总陪我们打猎的那个,把这块牌子交给他,他会带你出城去一个安全的地方。”
柴明言把一块熠熠生辉、半个手掌大的令牌按进了胡女的怀中,最后笑了笑:“出宫的时候别忘了帮我传太医,明天是个良辰吉日,正适合公布我的死讯,写在史书上也算有面子。”
图兰娜咬着嘴唇听完了柴明言的话,问道:“你早就知道了,所以才会安排好这一切。”
“朕好歹也是文武双全到能在史书上享有个好名声的皇帝,阿矢哈达部送你入宫的目的难道朕会不知道?”柴明言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图兰娜突然有些恼羞成怒,她的剑在柴明言的胸前留下了一个不足以立即致命,但却会永不消逝的伤口:“我们两清了。”
“所以你还是要走。”柴明言的铺垫全部落空,他如此缜密温存为的就是让她踏踏实实地留下来,但图兰娜的“两清”还是传递出了潜台词。
“我未能完成与义父的约定,无颜回草原。而我留在这儿,陛下可得安寝?”那是柴明言最后一次见到胡女明媚的笑容,如释重负。
最终胡女还是离开了,带走了她的剑,也带走了他们的孩子,早在一个月之前柴明言就从太医那里得知了图兰娜怀有身孕的消息,而这一点作为当事人的图兰娜也再清楚不过,两个人都不想让下一代人再重蹈覆辙,延续国与国之间的悲剧。
柴明言的弥留之际,似乎又一次看到了那曼妙的舞姿,他的遗言也被“断章取义”地摘录成为这把剑的名字。
第四把名剑,蕴含着国与国的阴谋,斩断了人与人的悲剧,最终化作胡女婀娜一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