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统刷刷落笔如风,挥毫间一字不落的全都录上,还不由感叹:“真是好一个闻此噩耗,吾心忧惧!”
在孙尚香的搀扶下,刘武缓缓起身:
“我与刘备,父子之间虽有嫌隙,然这绝非我刘武本意。”
“今先父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曹贼势大,荆州疲弊,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
已经是先父了……
曹操依旧牛逼,可我爹却已经捐躯。
那荆南四郡相比之下,实在不值一提。
“然侍卫之臣不懈于内,忠志之士忘身于外者,盖追先父之殊遇……”
这就是刘备遗泽,
不能辜负。
放心吧,我刘武一定好好的继承,不会让这些人寒心。
“如今曹操大军已经南下,先生在江北必有斥候,应当清楚,我江陵城危矣!”
“江东已经攻破夏口,战报先生该是早已阅览,夏口已失,唇亡齿寒,我西陵城危矣!”
曹操从北边来了,要打我江陵城。
孙权从东边来了,刚拔掉你的夏口,已经冲着我的西陵根据地来了!
“若先生助子烈,子烈必开张言路,以光先父遗德,恢弘志士之气!”
“子烈也不妄自菲薄,引喻失义,以塞忠谏之路!”
孔明,你如今已经无主,何不向我低头呢?
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刘备能给的,我刘子烈都能给!
“可子烈却听闻先生弃荆南之地,集大军于公安!先生到底意欲何为?”
如今出了变故,你一不出兵助我,二不守住我老爹辛辛苦苦打下的荆南四郡,你到底想干什么?!
“如今形势如此,先生这公安城到底为何而守?!”
刘备已经噶掉了,你还守什么公安……
话说到这里,
魏延神情已经变得非常精彩了。
庞统写的洋洋得意,那是一个喜不胜收。
孙尚香听到这里,只觉快意无比!之前刘备在江东议政大殿上,可是没了普的造刘武的谣。
什么你来我家干什么……
什么欺负孤儿寡母的……
望着堂外的景色,刘武缓缓撒开孙尚香的手,自己定住。
他负手身后:“先父本欲携手先生,同灭国贼,共扶汉室,不幸中道而别。”
“自得先生,如鱼得水,幸成基业,只因我父智识浅陋,不听先生之言,自取其败。”
“刘武愚钝。”
“刘禅年幼。”
“不得不以大事相托先生,望先生善保松柏之质,以副荆州之望。”
“先生之才,十倍于曹操,百倍于孙权,定能安邦定国,成就大事。”
“若我刘武可以辅佐,还请先生辅之,刘武必以父事之。”
“若我刘武不才……”
“先生可自立为荆南之主!”
我爹噶了。
他留下的那些东西,都给我!
你要是不愿意给我,
那你就自己接手吧!
我爹留下那些基业都给你!就问你敢不敢接吧!!
只要你不给我,哪怕是有丝毫犹豫,那都是对刘备的不忠!
那都是自己动了不义的心思!
那都是你孔明留着,自己想要……
……
……
哗啦~
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
夜色深沉,
入巴蜀的江面上,万籁俱静。
只有数艘舟船从水面上缓缓驶过,带动的流水之声。
踏~
踏~
踏~
为首的一艘大船上,响起了一阵极为轻微的脚步声。
借着夜色的遮掩,
一道身影小心翼翼的来到了甲板上,
月光如水洒下,照亮了那身影的面容,刘玄德:“三弟和糜芳、陈到怎么还没来?”
刘皇叔眉头紧皱,贴在了船舱外的舱壁上,尽量隐藏自己的身形。
今夜,
正是刘皇叔动手自救之时!
若再往前走,
再有两日时间,这支船队就要顺着这条水道真的入蜀了,彼时水流湍急,就算他想跳船也来不及了,到时候恐怕他就真的得硬着头皮入巴蜀了!
“刘武……”刘皇叔紧紧咬着后槽牙:“想把我哄入巴蜀,而后你再于孙、曹两家眼皮底下独吞荆南?呵呵……”
“痴心妄想!”
纵然刘皇叔深恨刘武,此刻也不得不佩服自家长子好胆魄,好谋略。
若非自己看出了这这船上的不对劲,只怕刘武的这条计策说不得便真要成了!
等等,
再等等!
刘备强压下心头的那份悸动,
不断的抬头,看向夜空上的那轮圆月。
他早已和张飞、糜芳以及陈到三人约好了时辰,再有两炷香的光景,便是子时,四人便在这船头相聚,夺船而逃!
刘皇叔深吸一口气:
“孽子,待我回到荆南,定叫你所有谋划一场空!”
……
“呜!~”
“呜!~”
另一处船舱内,陈到、糜芳两人早正在被几名士卒一圈圈的往身上捆麻绳,嘴里也被塞上了破布,只能怒目圆睁发出意义不明的呼喊。
“将军,两人都已捆好。”有士卒向为首的孔武将领回话。
望着被困成粽子似的两人,孔武将领满意的点点头:“不错……张翼德那边如何?”
士卒笑了:“那黑厮更好对付,今晚我们给他多上了两坛酒,那黑厮喝的痛快,早就醉了过去,没费什么力就把他捆了。”
听得这船上的几人都已经安排的明明白白,孔武将领这才长舒了一口气:“如此就好,主公的谋划总算没有出纰漏。”
听到张飞也被暗算了,被捆绑的陈到、糜芳又挣扎了起来。
“呜!~”
“呜!~”
孔武将领凑到两人身旁,将陈到嘴里的烂布扯了出来。
“呼哧!~你,你们到底是谁的人?!”陈到大口喘着气,望着孔武将领的目光似乎要择人而噬。
孔武将领笑了笑:“叔至将军以为呢?”
陈到:“莫非是长公子派你们来的?”
刘备只是暗地里告诉陈到几人,船上有诈,却不曾告诉他们船上士卒到底是谁的人。
在陈到看来,主公刚离开江东没多久,江东没道理来骗主公。
若是曹操的人,估计此刻他们已经在许昌的路上了。
剩下能骗,也敢骗主公的人,就只剩下长公子了,可陈到想不明白的是,长公子为什么要把他们骗进巴蜀。
“我们是谁的人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本来你们只要安安稳稳的随我们入巴蜀,便可一路安稳。”
“可偏偏你们不安分,那没办法了,只能把你们捆着送进巴蜀了!”
“刘皇叔如今还在船头相侯,我等却不好教他久等……”
听得“刘皇叔”三字,
陈到心头一颤,却被孔武将领猛地把破布塞回了口中,堵住了所有的喊声。
“走吧!”
孔武将领转身:“莫要让刘皇叔等急了……”
……
皓月当空,子时已至。
“已经到了时辰,为何还不见他们几人身影?”刘皇叔沐浴在月光下,心头愈发的焦躁。
也就在此时,
一道慢悠悠的声音,在刘备身后突兀响起。
“主公,与人有约否?”
轰!~
霎时间,
刘备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在那里,他慌忙转身!只见白日的孔武将领带着十余名士卒,正静静地站在自己身后!
刘备强装镇定道:“今夜月色甚好,备特来此赏玩月色。”
“赏玩月色?”孔武将领点头:“看来今夜与主公同好者不少……”
话音未落,只见孔武将领把手一挥,两道被五花大绑的身影被推上前来。
正是陈到与糜芳!
糟!
事泄矣!
刘备的心骤然沉了下去,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
孔武将领慢吞吞的开口:“主公,江上夜色太凉,主公还是先进船吧,待进了巴蜀,自然有赏玩不尽的月色。”
巴蜀……
听到这两个字,刘备忽然一声冷笑,他不装了:“巴蜀,巴蜀……刘武那小畜生为了取荆南四郡,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以为把我送入巴蜀,就能得荆南四郡?”
“呵呵,诸葛军师的数万精锐大军想必已经在公安城外等着他了,他想取荆南?做梦!”
刘玄德一口点破了这些士卒的身份来历,
那为首的孔武将领,脸色瞬间变了,他话语冰冷:“主公!事已至此,便由不得你了!”
“这巴蜀你是进也得进,不进也得进……”
孔武将领话未说完,刘玄德猛地朝船舷边上跑去,噔噔噔!~
他要跳船!
“快!按住他!”
当下千钧一发之际!
数名士卒猛地向前扑去,生生将刘备压到在船上,再动不了分毫。
“唉!”被几人压在身下的刘玄德咬牙长叹,可惜慢了一步,几名士卒将抓着刘备的胳膊,将他拽了起来。
孔武将领长舒一口气,伸手抹掉额头的汗珠,若是真让刘玄德跑了,自己真不知道以何面目去见主公。
“呔!好大的胆子,竟敢算计到你家三爷头上!!”
突然一声怒吼犹如雷震,从旁侧一条船上传来。
雷音未散,
轰!~
就见一道铁塔般的身影,犹如猛虎跳涧,从旁侧船上直接跳到这艘船上,正是张飞张翼德!
霎时间,整条大船都晃了起来。
却是张飞酒醒,眼见自己又贪酒误事,竟直接挣断了麻绳子,跳船而至。
“三弟救我!”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刘备已然呼救。
张三爷犹如一阵黑风冲到刘备身前,
呼!~
“啊!”
一双黑拳犹如大锤,带着破风之声,狠狠砸向刘备周边士卒!只听得惨叫之声不绝于耳!
之前擒捉刘备的士卒纷纷倒地,张飞冲着刘备猛地大喝:“大哥!还不快走!”
孔武将领勃然色变:“不好!”
只见刘备与张飞二人,奋然朝着船外纵身一跃!
哗啦!~
江上惊起大片水花,
孔武将领慌忙跑到船舷边,探头来看,浩浩大江上,已然不见了这兄弟二人的身影……
孔武将领脸色发白:“快!快来人!”
“下水!快下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