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孟德心头痛意更甚,该死的刘大耳,这笔帐自己迟早会跟他细算!
但所幸自己这个堂弟无恙:“无妨,有这一千骑做底子,日后再补充骑卒便是……”
“你这些时日到底在何方?军中竟四处寻你踪迹不得。”
曹纯:“自那日丞相出城之后,便有江陵守军关上城门,吾等已无力再战,他们趁势攻来,末将等便与那刘备残卒一同做了江陵的俘虏,一直被困到今日……”
难怪,
难怪这么多天军中斥候遍寻曹纯不得,因为他根本不在江陵城外!
曹纯的声音还在继续:“……这几日,末将一直被困在江陵校场,直到今天,刘子烈乘车至校场,扣下了我等甲杖马匹,才放我等出了江陵。”
刘子烈到江陵了!
曹孟德轻抚长髯的手,骤然停了下来。
“丞相!”曹纯虽然身形狼狈,但此刻神色肃然:“末将出江陵时,眼见大批江东士卒聚集江陵,江东水师停靠在岸边,甚至……”
“甚至还看见了江东大都督周公瑾、老将黄盖、程普等人的身影!听说这刘子烈已然与江东结盟,孙仲谋更借了他一万士卒,十四员大将!南征荆南四郡!”
刘武要攻刘备?!
江东居然和刘子烈站到了一起?!
霎时间,
曹操心头大震,
捻着长髯的手猛地一抖,
竟是带下来了两根须髯!
刘武要对刘备动手,曹操并不意外,此前江陵城中,刘子烈欲借自己之手“除掉”刘备,就已经能说明一切了。
但让曹丞相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的是,
孙权那碧眼小儿,不但借给了刘子烈一万士卒,居然还把周瑜、黄盖等十四员江东大将都借给了刘子烈?!!
“好个刘子烈,果然有手段。”曹操声音低沉,一双细眸中满是凝重:“江东向来首鼠两端,不久前孤尚听闻,江东欲和刘备结盟。”
“不曾想这刘子烈,转瞬就能让江东背刺刘备,和自己站到了一边,当真是好本事!”
江东和刘武联盟也就罢了,
关键是刘武居然还让孙权这小儿出了一万士卒!
甚至连周瑜、黄盖这等独挡一面的大将都放出来了……
那可是周公瑾!
曹孟德在大帐内来回踱步,疑窦四起……
江东这帮鼠辈向来是不见兔子不撒鹰,这刘武到底给孙权灌了什么迷魂汤?
“末将出江陵城之前,刘子烈有话托末将转告丞相……”曹纯的声音打断了曹孟德的思绪。
曹操:“他说什么?”
曹纯:“他说……”
“【江陵之事,我知曹丞相甚为遗憾,这一千人便是我向曹丞相致意……】”
“【如今大战将起,我不日将攻刘备,江东虎视眈眈,还请曹丞相为刘子烈压阵……】”
曹纯的话音落下,
帐内一片寂然无声。
许久,曹丞相的笑声忽然在帐内响起:“呵呵,呵呵呵呵……”
“好个刘子烈,不愧是孤看中的义子,刘备与孙权本是要联手攻伐刘子烈,这刘子烈反手之间便把孙权拉拢了过去,如今还要孤为他压阵江东?”
“原本的一盘死局,转瞬之间便被他化解。”
“如此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手段,当真有枭雄之姿!”
一旁的许褚瓮声开口:“这刘子烈还是如此嚣张,他也不怕丞相直接过江,抢在他前头拿了荆南四郡。”
曹操满脸感慨:“仲康把刘子烈想的过于简单了,孤若如此,你当他不敢真的投了刘备或是江东?”
“他如今伸手握着江北之地,江陵、西陵、合肥三处要地亦在他手中,更兼他本身骁勇无双……”
“他若真投了孙、刘,这两家便是和他有天大的仇怨也会毫不犹豫的放到一边、”
“真到了那一步,这大江两岸,孤只怕便再不能涉足了……”
正当此时,
一名仆役匆忙入账,跪倒在曹操身前,吞吞吐吐:“主公,关将军他,他……”
曹操皱眉:“怎么?云长还是不肯进食?”
仆役:“丞相明鉴。”
自关云长被擒,再入曹营之后,便放出话来,不食曹营一水一粮。
这数日来,
曹操让自己的贴身仆役,餐餐为关羽送饭,岂料关二爷竟果然绝食了。
“这如何能行?”曹操心头焦躁,他要的是活生生,能为自己效力的关羽,而不是一个饿死的关云长。
“来啊!”曹操当即吩咐:“去取那半岁的小鹿肉,连炉子一起端来,不要凉了!食肉断断不可无酒,再取香醇清冽之酒……”
“孤亲自去劝云长进食!”
……
……
公安郡守府邸。
“末将等已然派出去数十拨斥候,过江四处探查,奈何,依旧没有主公消息,亦并无其他诸位将军踪迹……”一名副将正躬身站在堂下,向诸葛孔明禀报探查结果。
堂上的诸葛亮,
双眼微阖,
面带疲惫。
这些时日以来,他每天都遣人撒出去大量的斥候。
但最后的结果只有一个……
找不到!
根本找不到刘皇叔和陈到等人的消息,这些人就像是从江陵附近凭空消失了一般。
堂下副将略略犹豫,再次开口:“只是,只是有斥候传来一条最新的消息……”
有新消息?
诸葛亮精神一振:“什么消息?快讲!”
副将:“有人在曹营中,看见了云长将军的身影。”
云长在曹营?
这怎么可能?!
诸葛亮呆在座位上,
良久,他发出一声无奈的叹息:“唉~如之奈何。”
这消息简直是雪上加霜,他孔明宁愿刚才没有听见……
如今公安城内本就人心惶惶,若是云长在曹营的消息再传出去,只怕整个公安城的军心都要散了。
诸葛亮大袖轻挥:“你且先去,此事不可外传。”
须臾,
那副将退下,在外等候多时的公安各营将领,大小官吏纷纷入堂。
诸葛亮调派军务,一一吩咐:
“荆州水师自即日起,船不离水,兵不离船,不许上岸一步,随时准备迎敌!”
“公安各营,部曲,多备守城器械,宁滥勿缺!士卒巡城兵员增加,日夜交替,不得停歇。”
“再给荆南四郡各级官吏去令,命他们多运粮食、军械至公安,除了百姓口粮,其余粮食一律征用!”
“……”
“各营将领,每日须加倍再派斥候过江!每日,两报于我,务必要寻得主公与诸位将军的踪迹!”
一道道命令,从诸葛孔明口中传了出去。
大堂内,
气氛沉凝。
所有将领、官吏分文武两班,肃然而立。
诸葛孔明缓缓起身:“诸君,当今公安外有强敌,主公又无下落,此诚危急存亡之秋……”
“荆南安危,全仰赖诸君了!”
满堂文武,轰然拱手:“我等必勠力同心,坚守公安!”
众人余音尚在堂内回荡,武官文吏纷纷散去……
空荡荡的大堂内,又一次只剩下诸葛亮一人。
他眉头紧皱,羽扇轻摇……
前不久,
斥候曾报,大公子已然领大军直抵江陵城外,
只怕他过江之日不远了!
公安形势至此,
当今之际,唯有一边坚守公安,一边散出更多的斥候寻到主公等人。
主公啊主公,
大公子来势汹汹,你若是再不回来,只怕这公安的局面,亮也未必能维持的下去了……
“孔明先生.。”
一道温婉的声音,打断了诸葛亮的思绪。
糜夫人一手领着食盒走进了大堂。
诸葛亮一怔:“夫人?”
这位糜夫人一直深居后宅,她今日来这郡守府邸大堂作甚?
啪嗒~
糜夫人打开食盒,取出一碗热气腾腾的鸡汤:“先生,如今刘武那逆子大兵压境,皇叔又下落不明,这公安城的安危全在先生一人身上。”
“先生为皇叔基业幸苦良多,妾身感佩莫名,唯有以此热汤,为先生解乏。”
糜夫人将汤递到诸葛亮面前,又微不可查的扯了扯阿斗的小手。
阿斗当即了然:“请先生用汤。”
望着面前醇香的鸡汤,
诸葛亮眉头愈发紧蹙,
糜夫人虽是女流,却向来颇有城府。
今日带这鸡汤来见自己,只怕不止是为了送这碗汤而来……
孔明拱手,却并没有接汤:“多谢夫人、,亮既为刘皇叔谋事,必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糜夫人端着汤的手,僵在半空中。
随即,她不动声色的将鸡汤放在了案上,脸上露出哀伤:
“我虽是妇人,却也素知皇叔三兴大汉之大志,他立下这荆南四郡的基业,更是极为不易……”
“可偏偏如今皇叔生死不明,再加之刘武那逆子聚兵对岸,城内人心惶惶……”
“我实不忍皇叔基业毁于一旦……”
说到这里,糜夫人已经哭的梨花带雨……
她已经扯住了诸葛亮的大袖:“如今奴家与阿斗,孤儿寡母,全都仰仗先生了!”
堂内,
孤男寡女。
孔明难免不过三十,本就仪表堂堂,倜傥的不得了。
糜夫人正当年少,更是貌美。
孔明当下难当,掩面躲避:“如此拉拉扯扯,成何体统,夫人请自重……”
“夫人,你这是要害死我孔明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