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撑不住了,我,我要撑不住了。”
“不好,那是,那是……”
大水中,有曹军士卒惊恐的大喊起来。
他们看见了,
看见前方浩浩荡荡的楼船战舰,正在向他们驶来。
那是荆州水师!
哗!~
千帆竞发,巨桨滔天。
庞大的楼船战舰,像是一只只可怖的巨兽,从泡在水中的曹军士卒身旁经过。
船头甲板上,
黑压压的荆州士卒,持枪执盾林立。
更有无数的弓箭手,拉开大弓,锋锐冰冷的箭簇对准了水中的还在挣扎的曹军。
无边的恐惧,如同这大水将幸存的曹军包围。
“跑,快跑!”
“不能停在这,他们要对咱们下手!”
“快,快……”
水中的曹军哪里还不明白荆州水师意图,一个个手忙脚乱的四下挣扎,试图远离荆州的战船。
但已经来不及了……
冷冽的声音,自荆州战船上传来:“放!”
咻咻咻!~
箭如雨下。
密密麻麻的雕翎箭,飚射进这些曹军身上的要害之处。
噗嗤!~
“啊!”
“走!快……啊!~”
水面上,惨叫声与箭矢入肉之声不绝。
嗖嗖嗖!~
沉闷的破空声中,
一杆杆枪矛被荆州士卒奋力投了出去。
密密麻麻的曹军士卒,胸口插着枪矛,无声无息的在水中沉浮。
大批的曹军尸体在水面上漂浮,鲜红的血液刚刚涌出尸体,就被大水冲淡。
荆州水师乘着洪水北上,一路所遇曹军根本没有任何还手之力,只能任凭荆州士卒屠猪宰羊一般,肆意屠杀!
舟船越是往前行,惨叫之声越少。
水面上的曹军,几乎已经被诛杀殆尽。
帅船座舰,“刘”字大纛迎风飞扬。
甲板上,凤雏庞统意气风发:“这一场大水,于禁近三万大军,一蹶不振!”
“樊城倒灌,破城之日不远……”
“一旦樊城得破,取襄阳只在须臾,好徒儿,襄樊地入手将近!”
庞统满脸淡定,可被他握在手中的酒葫芦,已经让他握的嘎吱作响。
中原门户!
这可是中原门户啊!
破襄樊,
下南阳,
提大兵北上,成王霸之基!
刘玄德也好,刘景升也罢,自天下大乱以来,历任荆襄之主谁能建下如此大业?
除了自家好徒儿,再无他人!
庞统稳了稳心神,看向刘武:“子烈,接下来你是先取樊城,还是先下襄阳?”
刘武声音平淡:“而今襄樊形势再无疑虑,襄阳、樊城俱是俎上鱼肉,已无谓先后……”
“当下最要紧的,是要彻底留下樊城外的三万士卒,还有那位五子良将,于文则!”
……
“伯宁将军,快!”
“上岸,快上岸!”
汉水堤岸上,
在几名亲卫的襄助下,满宠笨拙的爬上了堤岸。
“呼哧!~”满宠大口喘着气,他浑身都在水里浸泡了许久,脚下、脸上都还沾着淤泥,若非他还懂几分水性,他早被淹死了。
就算不被淹死,也得被荆州水师的箭矢、枪矛给射死。
“到岸了?上岸,快上岸!”
“这是汉水的堤坝,苍天呐,天不绝我等!”
“活下来了,终于活下来了!”
满宠背后,大概约有近千人,手忙脚乱,挣扎着跟满宠一起爬上了堤坝,这些人衣甲已散,枪矛兵器大都丢在了水里。
他们远远就看见了这位奋威将军的身影,当下乱成一团,无人主持大局,满宠就成了他们唯一指望。
他官最大,跟着他总归错不了。
果然,跟着满宠将军,所有人都捡回了一条性命。
满宠顾不上其他人,看向身侧的亲卫:“可曾看见于禁将军?”
大水来的太突然,一众将领直接就被冲散了,根本来不及做什么准备。
最要命的是,现在主将于禁不见了!
没了主将,这支大军可就真的要被人吃干抹净了。
亲卫:“于禁将军……并无人看见,当下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
这四个字沉甸甸的压在满宠心头,嘴中满是苦涩……
己方的三万士卒已被大水冲散,离这三万兵营寨不远的樊城,又岂能逃过此劫?
想来此刻城内已然是一片水泽,死伤惨重……
刘子烈!
好个刘子烈!
他竟能想出借天地之威,不废吹灰之力,便攻破樊城的奇计,果然不愧是能大败曹丞相,又生擒之的英杰。
一场大水下来,曹丞相拨给樊城的三万援军,眼看着就这么完了!
当真是好谋略,好本事。
“荆州水师!荆州水师追过来了!”
有曹军士卒大声惊呼起来,后方忽然有大片阴影,在水面上追了过来。
黑压压的战船,风帆鼓荡,远远就能看见战船上密密麻麻的士卒,闪烁着冷芒的利刃锋矢。
为首一艘战船上,甘宁迎风而立,望着在堤坝上逃命的曹军咧嘴笑了:“好,好得很!倒也省得我在水上一个个找了。”
大水漫灌无边,曹军飘在水面上,甘宁还得领着战船四处奔波,一个个的找。
如今这些曹军士卒站到了堤岸上,那简直就是一帮活靶子,不知让甘兴霸省了多少心。
噌!~
甘宁猛地抽出腰中长剑,奋力前挥:“追上去!放箭!!”
嗖嗖嗖!~
箭矢如蝗!
“呃!~”
惨叫声中,已有十数名曹军士卒中箭,扑到在地。
他们的武器大多丢在了水中,根本无力迎敌。
“跑!快跑!”
“再不跑,来不及了!”
哗啦!~
生死关头,近千士卒爆发了强大的求生欲。
他们赤着脚,
不顾一切的顺着堤岸狂奔。
即便他们知道自己跑不过舟船战舰,但眼下他们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
不跑,
必死无疑。
跑,
至少能支持一段时间。
满宠根本来不及说什么,就被两名亲卫架了起来,裹挟在溃兵人群中疯狂的逃命。
他一阵悲凉:“想我满伯宁也曾随丞相南征北战,加奋威将军之号,如今竟然被那刘子烈那小儿,威逼到如此地步了么?”
嗖嗖嗖!~
咻咻咻!~
箭矢破空声,与枪矛投掷之声,响彻堤岸上正在逃亡曹军的耳畔。
大批的曹军尸体,在逃命的路上倒下。
曹军溃卒在堤岸上,不顾一切的逃命。
荆州水师,不紧不慢的驾驶着战船,沿着堤岸追在其后。
雕翎箭与长枪戈矛设射击、投掷不停,像是一把利刃,慢条斯理的从这支败兵身上割下一层又一层的血肉……
……
樊城,
汉水决堤时,樊城根本毫无防备。
大批的粮食辎重被冲毁,更有数千名士卒被淹死在大水中!
当下,
城内城外早已一片汪洋,水面与城头的距离,几乎只余一人长短,樊城所有人几乎都聚集在城头,城内早已无一处可落脚之地。
不!
他曹子孝宁愿战死,也绝不受此辱!
“子孝将军……”一名裨将茫然看向曹仁:“眼下樊城为水所困,于禁将军三万大军已溃,这樊城我等却该如何守?”
曹仁冷冷看了对方一眼:“自当死守,大水泛滥,樊城众军已无退路!”
“我等受丞相大恩,自当以死来报!!”
此时所有守城士卒,挤在樊城城头,他们无不惶然的望着远处堤坝上,那支正被荆州水师追杀的军队:
“那身影似乎是,似乎是奋威将军满伯宁?!他正在被荆州水师追杀!”
“他身后残部,定然是于禁将军麾下士卒,三万人马,就,就只剩下这些许了么?”
“于禁将军呢?为何不见于禁将军?!”
“大水肆虐,只怕于将军此刻也是生死难料……”
“三万人呐!那可是丞相拨给咱们的援军,眼下谁能救樊城?!”
“唉,汉水北岸,一片泽国,便是还有援军,又如何来救?”
“咱们北军天生和南方相克,前番赤壁之战咱们就败了,西陵之战也败了,如今这荆北襄樊之战,更是被”
远处堤坝上,大批的身影正在被荆州水师追逐,一个个影子倒下,庞大的楼船还在不急不缓的追击着。
这一幕,
像是一把刀深深刺进了樊城守军心头。
猎杀!
这简直就是一场猎杀。
该死的荆州水师就像是在围猎,
就像是在玩弄猎物一般,玩弄着满伯宁这支残军!远处堤坝上,大批的身影正在被荆州水师追逐,一个个影子倒下,庞大的楼船还在不急不缓的追击着。
城头上的曹仁实在不忍直视,而今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襄樊六万大军,全完了。
曹仁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