崤函古道,乃是沟通长安、洛阳两大都城的交通要道。
因为洛阳和潼关之间的相互往来,需要翻越崤山,穿函谷关,而这条道路位于中原地区秦岭东段余脉丘陵地带几乎是唯一的东、西“二京”通道。
秦晋之战在此鏖兵。
老子从这里西行入关,写下《道德经》五千言。
白马驮经从这里向东,安置在白马寺,佛教逐渐流行。
从古至今,贫富贵贱,贤愚不肖,无数的足迹吹着历史的风,从这条古道上经过。
而此时,又有新的足迹,踏上了这条古道。
踏踏踏~
黑压压的士卒,像是蜿蜒无尽的长龙,行在古道上不见首尾。
兵甲精良,军容齐整。
但整个大军的军心士气,却是肉眼可见的萎靡不振。
呼~
秋风刮过崤函古道,也刮过那杆魏王大纛。
“诸葛亮狡诈多端,他让荆北军故作散漫状,以松懈我军警惕之心,待丞相大军将至时,荆北军骤然暴起,我军不曾防备,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这一战,我军两万士卒,折损过半……”
华盖车辇旁,张辽垂首低头,向辇上的曹孟德禀告军情。
这一张打的实在是窝囊!
张辽越想越是憋屈,忍不住抬头:“魏王……末将看的清楚,彼时魏王大纛已至为渭南,魏王麾下尚有十余万人,魏延兵不过数万!”
“主公与末将合兵,十数万大军压过去,魏延、诸葛亮俱是插翅难逃,主公又何必言撤?”
明明优势在我,结果却不战而退?
自家丞相到底是什么意思,张辽直到此时也想不通。
“唉……”曹操无奈叹息:“若不撤,只怕你我此时都不能再回中原了。”
不撤,便回不了中原?
张辽愣住了,曹操说起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魏延不曾说假话,刘武确在潼关!”
“他确实占了长安,败了马超,韩遂也确实向他投降了!”
“韩遂那封信上所言都是真的……”
“我等,被韩遂一封真信给骗了。”
话音落下,曹操忍不住苦笑,被一封真信给骗了,何其荒唐,可更荒唐的是,这事居然还是真的。
张辽目瞪口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刘武真的在潼关?
这怎么可能,己方十数万大军就守在潼关外,刘子烈如何进的潼关?他就是飞也飞不进去!
他甚至还拿下了长安,
长安、潼关都在刘武之手,那关中……
曹丞相此番西征关中,岂非是空手而归?
“关中已为刘武所得,孤此番西征,已是空手而归……”曹操满脸苦涩:“奈何,如今之形势,孤若能安稳回归中原,已是大幸。”
“刘武麾下本就有数万之众,如今又有韩遂十余万骑兵相助,两家合流,孤料定那刘子烈在潼关必然还留有后手,况且还有魏延数万兵马,在渭南与文远你对峙……”
“这一仗,已经不能打了,再打下去,极有全军覆没的可能……”
“形势不明,孤恐为刘子烈所算,不得已,只能暂且后撤。”
张辽此前心中的不甘,已经彻底散尽。
他也是战场厮杀多年的老将,这等形势不明,对手又强大狡诈的局面,真打起来,曹军有可能全军覆没,绝非危言耸听。
曹孟德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潼关到洛阳不足两百里,只要我等能顺着古道撤到洛阳……”
“况且,洛阳之前,尚有函谷关!此乃天下雄关,待孤赶至此关,便可据此雄关而守,将刘武锁困在函谷关外,不得进中原一步!”
“中原人口繁盛,只要孤能带回十万人,紧握中原,便依旧可以稳住大局。”
“可孤这十余万大军,一旦若襄樊之战葬送,那孤……便彻底再无回天之力,唯有迁都河北邺城,以避刘子烈锋芒!”
许昌在中原,邺城在大河之北。
立都中原和立都河北,那根本就是两码事。
一旦迁都邺城,那就意味着曹孟德把中原让给刘武。
丢了中原的曹孟德,还能是那个威震天下的曹孟德吗?
丢了中原的曹孟德,他还拿如何来号令天下?
离开了中原,纵然依旧有天子、朝廷在手,他曹孟德也注定会从此彻底沦为一隅诸侯,什么王图霸业,万世之基,都会付诸东流。
曹操那苍老的眸中,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坚毅:“孤征战半生,这半生的心血,绝不能白费!”
张辽下意识的点头,可他忽然似乎想到了什么:“丞相大军从潼关后撤,刘子烈岂能不派兵追击?若他领大军杀至……”
“不妨。”曹操淡淡一笑:“孤已然令于文则领两万兵,将刘武挡在潼关一带。”
“于禁乃积年老将,两万人或许挡不住刘武,但坚持到我军过了这崤函古道,总是不成……”
“报!”有骑卒飞奔至华盖车辇前:“斥候急报,潼关传来消息,刘子烈已击破文则将军两万兵!”
“如今他正领大军,往崤函古道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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