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称不灭传奇的阿特拉斯·因菲涅特充满期待地望着拉塔恩和红发巨人，显然是想从那两张死人脸上看到被这个名号震惊的神色。

他不出意料的失望了。

“没听说过？”阿特拉斯郁闷地拉长了脸，“拜托，我好歹也是一城之主，你们这对僵尸双胞胎多少给点面子嘛。”

红发巨人说：“我不是——”

“你与这里的事无关。”拉塔恩说，“我能感觉到你很强，但这个人必须被毁灭。所以，不要插手。”

“真是冷淡啊，小弟弟。”阿特拉斯笑了起来，浓密胡须间露出灿白牙齿，“这么说来，你不记得我了。”

他的话让拉塔恩皱起了眉头。

红狮子快速搜索了自己的记忆，但无论是碎星将军还是猩红君王，都对阿特拉斯·因菲涅特这个名字毫无印象，也对这个银发男人的面容感到万分陌生。

可对方语气中的熟稔，就好像认识自己很久了一样。

阿特拉斯把墨镜推上鼻梁，“想不起来了？没关系，这很正常。自从‘他’做出那个决定之后……总之，你不能杀他。”

拉塔恩眉间形成了一个“川”字，隐隐闪烁着紫光的瞳孔在复制品和这个男人之间快速扫动，“你究竟是什么人？”

“首先，我是阿特拉斯，夜之城的市长。”银发男人微微歪头，托举残破客机的手臂微微弯曲，“其次，你确定自己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毁掉你那可怜的倒影吗？”

莱昂的声音透过黄金狮子幻影传出，他在拉塔恩肩上沉声说道：“当心，马格努斯，这人绝非表面上那么简单。”

碎星大剑跃入拉塔恩张开的手掌，弧刃燃起业火般的电光，“铲除敌人，守卫领土，这便是最重要的事。”

阿特拉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一松手，被引力涡流摧残过的客机失去了磁场力量的保护，其内部的乘客们瞬间被高空的寒冷和狂风包裹，强烈的失重感和面临死亡的恐惧让他们无助地失声尖叫，这微弱之声眨眼便湮灭于风中。

“哎呀，手滑了一下呢。”阿特拉斯在拉塔恩不解的眼神中做作地懊恼着，“这可是距离地面8400米的高度，要是它掉到地上的话，那几百人可就要摔成不分彼此的肉泥喽。”

他话音未落，拉塔恩和红发巨人几乎同时出手，磁场力量化为无形的引力索隔空射向坠落的客机，但就在即将接触到其表面时，一股漆黑的磅礴之力将引力索直接截断！

阿特拉斯，这个男人居然出手阻止了救援？！

“你在做什么！”红发巨人吼道，“你不是说你的妻子也在客机上吗？你怎么能让她面临这种危险！”

阿特拉斯对红发巨人的叱责置若罔闻，满脸无辜地对拉塔恩举起双手，“Lesson 1，小弟弟，没有什么是‘最重要’，只有‘更重要’。现在你要怎么选呢？是争取在客机落地前杀掉你的倒影，还是——”

拉塔恩如狩猎的苍鹰般俯冲而下，结构破碎的客机在他下方翻滚着砸穿云层，行李舱中的杂物从破损处喷洒而出，就像从伤口中流出的鲜血。

他能清晰地看见被安全带固定在座位中的乘客因高空缺氧而休克，男女老少都像是断了线的苍白木偶一样随着机身的滚动而绵软摇摆。

人类是不属于天空的生物，只要几秒钟，客机里那些体质孱弱的乘客就会在机体坠毁前死去！

最重要的事情……

拉塔恩顺着机身翻滚的方向钻进机腹之下，在双手接触到机身冰冷表面的瞬间迸发磁场力量，但那股漆黑电弧却如跗骨之蛆般袭来，以极其精妙的方式破坏了他所展开的力场！

物理学基本原理之一，两个物体之间压力不变的情况下，接触面积越小，压强越大。

失去了力场的托举，拉塔恩像一颗子弹直接贯穿了机腹，本就残缺如骸骨的机身彻底断成了两截，以更加不规则的姿态向着不同的方向坠去！

拉塔恩抬头怒视阿特拉斯，夜之城市长收回了跃动着漆黑电弧的手掌，透过墨镜平静地望着他。

没有“最重要”，只有“更重要”。

这是一堂以生命为教具的课。

“马格努斯！”莱昂在肩上低吼，“别为凡人的性命分心！只要能摧毁亵渎之物，这是可以接受的牺牲！”

牺牲是文明的基石，是无数连姓名都没有留下的人物，用累累白骨和滚滚鲜血垒成的高塔。是必要之恶，是无可避免的代价……

错！

“自愿献出生命才是牺牲，而这是一场赤裸裸的谋杀！”

拉塔恩不顾莱昂刺入自己皮肉之内的利爪，朝着其中一截断裂的机身掷出右手中指上的噬魂魔杖，那由摄魂怪凝练而成的焦油状物质猛然扩张，如用一张畸形的大口将半截机身吞噬。

焦油表面鼓动着无声尖啸的扭曲面孔，如同巨树根蔓般解开了乘客们的安全带，紧紧地黏着在他们的腰背上。

噬魂魔杖剩下的部分全部扁平化，形成一张薄如蝉翼却又坚韧无比的巨伞，兜住了涌动的风。它看起来活像一只黑色的水母，将乘客们拽出机身的同时，大幅度减缓了他们下坠的速度。

就算是黑魔法的产物，也可以用来拯救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