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
宣旨使者一行人到来之时,便大张旗鼓,弄得人尽皆知。
他们前脚刚到,后脚刘尧便带着护卫离去,任是谁都能想出其中的关窍。
从刘尧携旨来到江北,正如他在庐泉那番掷地有声的承诺,江北的灾民都得到了很好的安置,没有忍饥挨饿,亦没有流离失所。
这份恩情,灾民都记在心里。
他们看到刘尧的队伍经过,最初的不明所以过后,刘尧回朝的消息不知从何处传来,不胫而走。
灾民便陆续走出棚子,纷纷驻足观望,目送刘尧远去。
也就在这时,有人打头,双膝跪了下来。
越来越多的人跟着跪下,很快就跪满了一地,黑压压的铺在棚子门口,如同黑潮一般。
他们跪在地上,虔诚认真,久久不曾起身。
正在城外与驻军一同守护灾民的白瑜知晓此事,他只是略微沉吟,便做出了决定:“无需理会,让他们自行散去。”
而这原本只是灾民表达感激之情的一幕落到有心之人眼中,便能成为一柄刺向刘尧的利剑。
“主子,殿下先一步回京,现在又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殿下怕是要吃挂落,没有任何好处。”
白明微的居所里,护卫忧心忡忡,一五一十地向白明微禀报。
白明微闻言,很快了然:“怕是那些宣旨的故意把殿下回京的消息散播出去,让灾民都知晓了,借此试探百姓的反应。”
“倘若百姓对九殿下感恩戴德一事弄得人尽皆知,九殿下可不止是太子的眼中钉,还是所有皇子以及他们背后派系的眼中钉,的确算不得好事。”
护卫不免担心:“正是如此,实在太招风了。”
白明微问:“七哥可有做何处理?”
护卫回答:“七公子并未作出任何处理,只是任灾民自行散去。”
白明微挑唇:“七哥从来都看得明白。”
护卫不解:“主子的意思是……”
白明微道:“如果他吩咐人插手此事,那么此事就不再是纯粹的灾民送行。”
护卫道:“但要是不插手,只要宣旨那些人回去大肆渲染,难免会把九殿下推上风口浪尖。”
白明微挑唇:“祸兮福之所倚,你只看到了坏处,那么好处呢?”
护卫不解,但白明微也没有多说。
好处自然是有的。
当初来江北之前,她就曾告诉九殿下,她要借这件事情把九殿下推上一个新的高度,让九殿下在民间的呼声高涨,从而争取到民间的支持。
倘若这些宣旨使者回去把灾民为九殿下送行的事情大肆宣扬,添盐加醋,让所有人都认为九殿下是一名众望所归的皇子。
一方面看,的确会让九殿下成为众矢之的,被各方夺权势力针对。
可换一个角度想,朝中正在观望的官员,因为这件事看到了九殿下在民间的地位,难道不会动心么?
这看似疾风大浪,有摧枯拉朽的风险。
但要是抓住时机乘风破浪,让这风浪托举着升高,那么九殿下所站的高度,岂不是与太子刘昱齐平?
到时候九殿下成为太子刘昱的最大竞争者,夺嫡之争也变成了太子与九殿下之争。
两人分庭抗礼,成为两大势力派系,朝中官员在选择二者其一站队时,势力也就会集中流向两人。
其余皇子就只能捡漏,长此以往,如何能成为巨大的威胁?
所以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于九殿下而言,何尝不是一次极大的机遇。
是九殿下上位的一大机遇,为九殿下站稳脚跟做出铺垫。
思及此处,白明微敛住唇角。
她起身穿衣,收拾收拾,披了件大氅,便离开了养病的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