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老太太止住哭嚎,愕然道:“你父亲如今这样,难道不是你的错?”
“我的错?”南书燕站起身来,望着面前的南老太太,“若是他从来没有打过阿娘,这次官差如何会拘了他去?”
这就是说她不会管了。
南老太太眼里闪着愤怒,“你在南家十多年,南家哪里亏待了你,将你好吃好喝养大,临了还反咬一口,燕娘,做人可不能这样薄情寡义。”
“薄情寡义?你这个词用的真好,我就是薄情寡义了又怎样?”南书燕望着地上坐着的那个叫了十多年祖母的人,心里最后一点温情也凉了去。
“祖母难道到现在都没有仔细想过,我为何会薄情寡义?”她冷嗤道:“若是你们这次让玉娘冒充我去了平江,你们将会如何待我,又是否会如祖母如今指责我一般,对我薄情寡义?”
南老太太眼神闪烁,强词夺理道:“不管怎样,你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没有功劳还有苦劳,你就这样回报我?”
苦劳吗?南书燕的眼神变得很悠远。
若不是前生遭遇太凄惨,单单只是南老太太想让南玉儿顶替她去归家的私心,她或许会原谅她。
但有了前生的遭遇,有了宁儿的惨死,南老太太再挟恩图报,她不能原谅。
她的目光从遥远的地方收回来,默默的看了南太太太一阵,道:“你的恩情,我已经用两条命偿还过了,我们之间,从此两清。”
南老太太愕然道:“两条命?”
南书燕收回目光,再不看她一眼,只是淡然道:“秦妈,时候不早了,我们走罢。”
秦妈和春桃便上前一左一右跟在她身侧,往门口走去。
南老太太反应过来,起身想要上去阻拦,奈何石贻早防备着她有此一招,将手中的直刀一横,便将南老太太阻住,“老人家,刀剑无眼,小心伤了你。”
南老太太虽然蛮横,但看到石贻的样子亦不敢再往前扑,只得在后面跺脚道:“燕娘,你果真心肠这么硬吗,连祖母的死活都不管了?”
南书燕连头也没有回,径直上了马车。
石贻警告的看了南老太太一眼,方收起直刀,几步走到马车前,纵身上车,双臂握着缰绳一抖,那马车便辘辘而去。
南老太太自知要想南书燕停下亦是无望,那双红肿着的眼睛望着远去的马车,越发哭得绝望。
儿子被官差带走,果子铺的毁于一旦,满腹经纶的孙儿伤了腿......如今连刚刚得的三亩良田怕也是保不住了。想着枉自辛苦盘算了一生,春燕衔泥般才有了这个家如今的光景,哪知道,就这样败了。
而自己,却再也没有能力将它兴起来了。
她哭着哭着,突然张大嘴捂着胸口栽倒在地。
秦妈望着正襟危坐的南书燕,好一阵才道:“燕娘,这些不开心的事情都过去了。”
过去了,怎么过去?她幼时受过的欺凌,少时受过的折辱,辗转千里带着宁儿逃命的恐惧,最终惨死时的痛苦绝望,隔着一个轮回仍就心有余悸。
如何忘,怎能忘,不敢忘。
她深深吸了口气,望着眼前秦妈温和关切的面容,勉强露出一个笑容来。
车马粼粼,山长水阔。
她此生是真的离开云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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