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夫人有午眠的习惯。
方卉等她歇息后,只跟随行的奶娘说要出去见丞相府赵姑娘便出了门。
自从在云县出了事后,方夫人将女儿看得很紧。方卉独自出一趟门并不容易。为了避人耳目,她连家里的马车都没要,直接步行到了七十二坊桥边的茶坊。
正午是茶坊人最少的时候,大厅里并没有什么人,只有伙计在柜台前打着盹。
方卉戴着帷帽,刚到茶坊门前便看见南玉儿迎了上来。
方卉的丫鬟朝茶坊里看了看,有些警惕的看着南玉儿道:“你要将我们姑娘带去哪里?”
方卉道:“你去旁边逛逛,这位姑娘是我一个故人,我上去跟她喝盏茶便下来。”
丫鬟见方卉故意将她支走,也不敢说什么,只得道:“姑娘快去快回,若是夫人醒了见不到姑娘,怕是要着急了。”
方卉:“我知道了。”
李泰来提前预定了茶楼最靠里的雅间,南玉儿将方卉带到门前,便下了楼。
方卉心里砰砰跳的厉害,正要敲门,门便从里面拉了开来。
李泰来站在门前,依旧是一副青衫落拓的公子模样,只是温和的笑容中却莫名带着一丝哀伤。
方卉看到他腋下的木拐,心里骤然一缩。若不是戴着帷帽,恐怕便要让李泰来看见她红了眼眶的样子了。
“方姑娘,里面请。”李泰来的声音依旧低沉温和,让她想起那日他在溪山抚琴,开口吟唱红尘光景事如何,扰扰利名多时的意气风发以及为她讲解云县风土人情时的肆意潇洒。
然而现在......
两人四目相对,似乎有许多话要说,却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方卉一言不发的进了屋。李泰来关上门,寂静的屋内响起木拐敲到地上的橐橐声。
他走到桌前,眼里带着浓浓的笑意,“自从云县跟姑娘一别,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姑娘了,哪里知道何其有幸,有生之年还能见姑娘一面,与姑娘一唔,就算眼下死了,也是甘心了。”
方卉再也忍不住,哽声道:“李公子,都是我害了你。”
“方姑娘不用自责。”李泰来笑容温和,“虽然那日方夫人有许多话并不妥当,但她有一句话说的没有错,我倾慕姑娘。”
他目光灼灼,即使隔着帷帽,也让方卉红了脸。
“自从姑娘离开云县后,我日夜思念姑娘。”李泰来眼中如同点燃一团火,痴缠在对面女子身上,“原本我以为等我出人头地之时再到府上求娶姑娘,哪里知道天不遂人愿,这副残躯生生打断了我的念想。但我对姑娘的心思却一直未曾改变。。”
他突然上前,一把握住方卉的手,“我心里没有一刻不在想念姑娘。”
方卉如同被火烫了一般整个人颤抖起来,分明是三伏未尽,她身上却一阵冷一阵热,脑中一片空白。
“李公子,你不要这样......”方卉的话到嘴边却如同呓语,想要挣脱的手也显得有些无力。
李泰来掀起她的帷帽,女子鹅蛋脸上泛起红晕,那双含着泪的眸子带着哀婉欲语还休的落在他脸上,让李泰来心中一动。
他有片刻心软。
就在他想要放手时,腋下坚硬的木拐让他瞬间清醒过来。
是的,他明明什么也没有做,却被她的母亲活生生打断了腿。他错过了这次机会,也许今生今世便只能生活在悔恨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