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与绘梨衣的旧梦(2 / 2)

是分别的时候诺诺给绘梨衣戴上的,说只要路明非看到这条耳坠就会想起自己,这样他们就算远在天边也总能挂念对方。

看见绘梨衣确实会让路明非想起师姐,即使已经朝夕相处了那么长的时间他有时候还是会分不清她们谁是谁。

“出去转转吧,去看看苏阿姨。师兄以前告诉我说如果有一天他死在某个无人知晓的角落,那他最放不下的就是他的妈妈。”路明非一边说就已经一边披上了薄外衣。初秋的合肥白天还不算冷,可一旦太阳落了山晚风吹起来,穿短袖的男人们哪怕火气再旺也得打个哆嗦起一胳膊鸡皮疙瘩。

绘梨衣一听可以出门眼睛都变得闪闪发亮起来,像只不安分的小狐狸似的裹着睡衣露出细细白白的小腿和伶仃的脚踝跳上房间靠墙那张叔叔才买回来的双人床。

“转过身去不许偷看!”小姑娘跪在乱糟糟的被子上,两只小巧粉嫩的脚丫子张开,纤白的手撑着身体前倾,呲着牙摆出一个鬼脸威胁路明非,路明非举起双手耸耸肩背过身去。

蛇歧八家养在笼子里的金丝雀终于自由了,她很快意识到自己是年轻女孩,脸蛋好身材好性格也好,有足够的资本和喜欢的男孩撒娇搞怪。

路明非在自己的耳朵里塞进蓝牙耳机听歌,手机里播放的居然是童声版的栀子花开,调子悠扬平淡,却又莫名的有些哀伤。

他其实并不是真的想去看望苏阿姨,路明非还没有想好应该怎么跟师兄家里交代这些日子他一直了无音讯的原因。

只不过长时间憋在家里有些闷得慌,他想出去走走。而且这安稳的时日可能也不长了,学院的猎犬们大概很快就会发现他们从没往北去,而是直接来了中国的南边,接着就是成群结队的斩首者了吧……

可能很快就又要过上朝不保夕的日子了,是该趁着少有的闲暇去看看那个在师兄口中有些孩子气的女人。

过了好一会儿身后才传来绘梨衣的声音,她用有些欢欣的调子说“好了。”

“那我转过来咯。”路明非说,这时候夜色渐暗,昏黄色的天光透过银杏的叶子和枝丫投下来,斑斑驳驳像是在书桌上撒了薄薄的碎金。

路明非转过身去的时候小丫头正料峭地背手站在他的面前,身子微微前倾,骨肉匀亭玲珑浮凸,纤细的脖颈和漂亮的锁骨像是在电脑屏幕散出来的灯光下流淌着明亮的溪流,淡淡的白檀木香从那头柔顺的长发里沁出来。

绘梨衣眯着眼睛浅浅的笑,嘴角有淡淡的梨涡。

这大概就是她和诺诺唯一的区别了吧,诺诺笑起来的时候豪迈洒脱,像是当年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的时候也有她一份儿,而绘梨衣笑起来温婉内敛,让人想起古代那些久居深闺的少女。

“好看吗?”绘梨衣伸出葱白似的手指头点了点路明非的额头,路明非摸摸鼻子清了清嗓掩饰此刻的尴尬。

她穿了深色的薄针织衫,下身则是百褶短裙和恰巧能到膝盖下方的黑色缎面袜,脚上蹬着从源氏重工带出来的手工定制的亮面小皮鞋。

这样的绘梨衣芭蕾舞者般在路明非面前旋转,半透明的裙裾盛开的花一样跳跃,浮光中女孩纤细的大腿是素白的色泽。

“很漂亮,走在街上不知道要让多少男人挪不开眼睛了。”路明非刮了刮绘梨衣的鼻梁,顺手从一边的晾衣架上扯下来一顶巨大的男士鸭舌帽扣在女孩脑袋上。

帽檐的阴影轻轻松松就盖住了她漂亮的眼睛,绘梨衣也不反抗,就从阴影中抬起眸子去看路明非的脸。

“再戴个口罩就好了,没人能认出我们来。”路明非耸耸肩,双手抄在裤兜里向外走。

绘梨衣小跑着追上来,大大咧咧抱住男人的胳膊,树袋熊似的晃来晃去。

“我想去叔叔的店里吃麻辣小龙虾。”绘梨衣说,声音像是从鼻腔中发出来一样酥酥软软的。

绘梨衣看上去有些呆萌,可在路明非看来她其实是大智若愚,总是能想到办法把自己治得服服帖帖的。

比如现在,她只要撒个娇就能让路明非去把她想吃的任何东西给买回来。

“你不能吃太辣,脸上会长小疙瘩。”他叹了口气。

“知道知道,我只吃一点点。”绘梨衣用食指和拇指比了个一点点的手势,把那个小小的缝隙放在自己的眼睛前面透过它去看路明非。

鞋柜上果然有叔叔留下来的钞票,都是些整数票子,好几十张。

路明非想起以前叔叔让他跑腿买个酱油都只多给一点点,不由又有些感慨。

单元门口居然蹲着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猫,看上去很干净,大概是被猫妈妈留在这里的。

路明非把它拎起来,这畜牲就温驯地在他怀里趴着,用爪子抹了抹脸,竟像是要睡觉的样子。

“是小猫!哥哥以前不许我养宠物呢!”绘梨衣很兴奋。

她探手把小猫抱了过去,挠着它的下巴,小猫就咪咪咪叫着左闪右闪地不安分。

绘梨衣又蹲下来拎着它的两条后腿,小猫只好两条前腿撑在地下,这样就算它想挠身后的人类也办不到。

绘梨衣往前一推它只好往前踏几步,往后一拉又惊惶地退回来,倒像是一架小推车。

绘梨衣发出浅浅的笑声,从坤包里找到牛肉干撕开喂给小猫,小猫就趁着这个机会两条后腿一蹬,叼着牛肉干挣脱了绘梨衣的掌握一溜烟地跑向了长街对面。

绘梨衣惊叫一声想去追,路明非就拉住她的手,这时候小猫已经只剩下一个黑白色的小背影。

另一个黑白色的大背影从一株银杏的影子里跳出来,和小猫互相舔了舔毛,小猫钻进大猫肚子下面吮吸几口奶水,又撒着欢儿的跑开,大猫就像是优雅的妇人一样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两个影子摇摇晃晃地走进昏黄的路灯下面,然后钻进灯照不到的阴影中,终于消失不见了。

“真好。”绘梨衣说。

路明非摸摸她的脑袋,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