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自辩书交上去之后,朱先钎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于是放开心怀,该吃吃、该睡睡。前几日见到走廊外面的铁树,原本专门做的下垂造型,当时心情极坏这造型看起来也是垂头丧气的,心中事了,现如今看起来这铁树别致造型,也是赏心悦目极好的。
按照大明律法条例,现在属于督察院准备材料公诉阶段,北镇抚司倒也通情达理,放开可以让家人探视。
第一个来的就是小妹朱先颜,在朱三老爷子的长随来福陪同下,一大早就在探视九室里等着,看到朱先钎吊着胳膊进来,朱先颜顿时又哭了起来,好是一通劝才平静下来,连连埋怨朱先钎不让人省心,从军五年多点三次受伤,这速度也是没谁了。
不过来福倒是蛮有意思,打岔道:“我听老爷近日阅读报纸,每每对先钎少爷夸奖有加,什么四艘钢铁巨舰上的海兵硬汉,码头横立大吼一声荡寇心魂,百万倭寇中七进七出,海兵真英雄,少年真豪杰,先钎真雄起……”
“打住,打住”,朱先钎听得毛骨悚然汗毛直立,朱先颜听得差点鼻子里冒泡,顿时觉得不好意思。也不知道来福是真如实描述,还是给这兄妹俩说单口相声,反正朱先颜来的时候忧心忡忡,现在居然忍不住笑出声来。
朱先钎见到小妹又哭又笑,马上舔着脸给小妹道歉,保证以后再也不做这出头鸟了,你看这不英雄没当上,倒是混到北镇抚司当差了。
朱先颜正了正脸色,鼓起勇气抬起头和大哥说道:“哥哥,我想了很久,哥哥作为一名海兵,为国效力是应有之事,如果小妹一直拦住不让哥哥出去闯荡,就是哥哥口头答应,估计心中也会不以为然,毕竟小妹也不是那种没有见识的女子”。
“自从父母去世以后,就剩我们兄妹俩相依为命,哥哥为了带我吃了多少苦,小妹一直记在心上,今年哥哥毕业了,又留在京师,陛下还给我们赐了宅子,原以为兄妹俩总算能安定下来,没想到还是挡不住事情。每次看你受伤,小妹感觉天快要塌下来了,伤在你身上,痛在小妹心里,夜里面辗转反侧睡不着,每次去静安寺里面祈福,不求哥哥大富大贵,只求你平平安安”。
朱先钎听到此话,张嘴刚想接话,就见朱先颜摆摆手,继续说道:“哥哥一直为小妹遮风避雨,以前有什么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哥哥。现在也想明白了,哥哥终究要有自己的事要做,小妹终究要长大,不能事事依赖哥哥,自己的事还是要自己扛。以后哥哥有事尽管去办,不必再为小妹心生歉意,好男儿志在四方,这个道理我也懂,只不过看在我们兄妹俩的份上,如果那天哥哥跑的倦了,记得有空回来看看小妹”。
朱先颜说到此,不禁悲从中来,又是放声大哭,连带着朱先钎也是心中不好过。
这会来福只好接上话:“先钎少爷放心,小姐在府上过得很好,老爷平时待小姐犹如亲孙女,吃穿用度一样不缺,休沐有什么活动都带上小姐,这次你出远门,老爷更是直接让小姐住到主宅,连三少爷都说老爷新添了个孙女。而且,自从小姐住到府里,少爷您的那些个朋友也经常上门拜访,陪老爷说话解闷,现在府里总算是有点人气,年轻人们去了,每次都会热闹半天”。
“对了,皇后娘娘也是极喜欢小姐,对上次海兵操演的时候,小姐给陛下编织绒帽之事赞不绝口,见人总说还是自家人贴心,小姐现在在皇宫里面可算小有名气,心地善良而且出名的手巧,宫里贵人们你知道的,锦上添花总是会的”。
“至于说此次之事”,来福低下声说道:“少爷您就安心在此住上一阵子,自辩书都传到陛下那边了,‘三个谁还敢’写的极好,只要您咬死了是按照条例办事,谁也拿您没办法,毕竟京师舆论是一边倒的向着您,言官那边也是分成两派吵个不停。而且听老爷说,最后决断权还是在陛下手中,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探视时间很快,不知不觉小半天时间过去了,朱先钎看到门口的北镇抚司校尉不停的往门里张望,知道时间差不多了,因为带来的一应事物还要校尉检查后才能拿到,只好依依不舍的让小妹和来福先回去。
到了晚上,朱先钎换上小妹特意准备的换洗衣物,顿时觉得身上一片舒坦,躺在床上很快入眠。
自从小妹探视进来探视过以后,朱先钎在海军都督府的狐朋狗友们川流不息的来探望,有来送吃送喝的,有来吹牛打气的,还有来出谋划策的,林林总总,不一而足。
朱先钎很是快活,反而北镇抚司不胜其扰,估计是没见过这么热门的在规定时间规定地点进行反思的嫌犯,专门出了个规定,每日探视人员不能超过十批,结果这帮粗胚又找郝连天开后门,成群结队的来探视,真真热闹非凡。
尤其是陆战司的老友胡先仞上尉,估计司里事少,更是不住腿的过来探视,讨论最多的是朱先钎在广岛码头上的壮举,恨不得以身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