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气象官预测后面几日风浪会不断加大,后来证明高气象官难怪被舰上称为“高乌鸦”,预测好天气时灵时不灵,预测的坏天气重来没错过。
我和杨舰长做了简单分工,长江舰上舰长、两位副舰长和我分成四班,轮流到舰桥值班。
21日中午,原本是杨舰长值班,因为舰体摇晃的厉害,我也赶到舰桥,由于是露天的舱室,只有个顶棚,指挥室里人人都披着黑色斗篷,脚底下泛着白沫的海水不停地晃荡,不到一分钟我的鞋子就灌满了水。
当时杨舰长和我商量是否要掉头或者折向台州方向,由于大浪一个接着一个,担心掉头时候船只倾覆,于是决定还是按计划驶往澎湖岛,并且将风帆动力改为蒸汽动力行驶。
由于风向多变,收帆的时候花了将近半个时辰时间,原本操帆的学员被全数下令回舱室待命,分成六个什,教官带队,锅炉舱、轮机舱、管制科各有两个什轮番协助。几个舰上的老士官像猿猴一样,根据风向变化,在甲板上系着安全绳来回奔跑,不断收放绳索,将大风中不断变换形状的风帆一点点收下来。
这时候整个舰上,除了前后桅杆上各有一名了望士官和两个没办法下来的倒霉学员,只有舰桥上还挤满了人。
到了下午三点左右,天象更加恶劣,并且开始下起了大雨,天已经完全黑下来,黑漆漆的海面上,天空是黑色的,海水也是黑色的,连天空中落下的雨滴也是黑色的,如果没有探照灯照亮前面不到百余米的距离,能勉强分辨出前面的浪峰高度,简直让人有种在黑色粘液中穿行的感觉。
漆黑的舰桥上,只有微弱的红色灯光一闪一闪的,让人心烦意乱,由于杨舰长体力不支,而且天象持续不佳,我请他先下去休息,让刘航海长配合我就行,下舰桥之前,杨舰长还扯着嗓子说了几句话,可惜耳边只有不断呼啸的风声和海浪扑打在甲板上的声音,我只好点了点头示意知道了。
原本前面一直是六七米高的浪峰浪谷,让长江舰犹如在土路上高速行驶的马车一样颠簸。
下午五点一刻左右,了望手和舰桥观测手同时报告,前方左舷10度左右出现将近30米高的叠加巨浪。
其实,不用报告,舰桥上所有人都能看到犹如乌云压顶般的水墙斜斜的平推过来,探照灯照过去的灯光,在水墙中间照出一个略微变形的椭圆光斑。
除了让舵手左转5度,锅炉室加大气压全速正面前进外,剩下能做的也就是祷告大明列祖列宗保佑了。
五分钟不到的时间,长江舰刚刚调整好航向,距离拉进后,黝黑的水墙就已经开始漫过舰首,水墙前面由于气压增大,反倒是连空中的雨滴都滴不下来,整个舰体前部一片诡异的寂静。
无声无息的水墙,缓慢而坚定的继续向前推进,先是没过舰首,三角焊接的舰首旗杆瞬间被拍倒,紧接着这堵黝黑厚实的水墙,毫无声息的没过上甲板继续向前平推,可能是弹指刹那的一瞬间,也有可能是人生中最漫长的一瞬间,水墙没过前主炮,罩着炮衣的前主炮就在我们眼前突然被吞没,没有激起一丝浪花,然后是前桅杆,不知道桅杆上的了望手们怎么样,这堵向上看不到顶,向下与海面牢牢焊在一起的水墙推进到舰桥,紧接着舰桥里一片昏暗,整个舰体猛烈后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