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是从哪辆烂车里爬出来的,谢妍此时才细细注意到他扭曲的小腿和极深的伤。
……他居然在那种情况下还背着她走了一段路么。
谢妍心里突然针刺似的疼了一下。
她缓了缓,又接着往下翻图片,只看见山崖底下被烧的焦黑的车辆,那辆车被摔的说是四分五裂也不为过。
谢妍甚至还记得自己当时就摔在车前盖上,然后就是一片炙热滚烫的火焰……
谢妍强行压下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的心脏,抿了抿泛白的唇,捏紧手机,起身离开。
南林省位于全国的西南与西北交界,靠近中原地区,气候刚刚好,冬天有暖气,全年无蟑螂,空气也并不会过于干燥。
而身为南林省的省会城市,南林市又是绝对的新兴一线城市,经济随着时代的脚步,正在飞速的发展。
谢妍顺着脑海中的路线回家,映入眼帘是一栋带着小院子的楼房,院里有个小花棚,里面花朵开的正艳,靠近了便是满怀喷香,美不胜收。
花棚外是一个木质的小秋千,而这栋楼不远处有一处大大的池子,名为梨花潭。
古诗云梨花满园飘香雪,每年三四月的时候,万顷梨园含烟带雨,飞雪敝日,淡雅迷人。
下午阳光正好,金色的光线铺满路面和树叶,微风吹的树叶沙沙作响,潭水波光粼粼宛若洒金,空气中充盈着淡淡的梨花香。
谢妍干脆直接在潭水边找了个长椅坐下,长舒了一口气,又低头翻起了手机,开始查询她不在的这十年间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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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低垂,都市的脉络被璀璨的灯火温柔的勾勒。
霓虹闪烁间,高楼林立,一辆低调的黑色商务车穿行在喧嚣的街道中。
后座的真皮座椅上半躺着一个年轻男人,他容貌俊秀艳丽,两颊带着酒后的酡红,穿着件骚包的真丝花衬衫,看上去明艳又勾人。
正在开车的短发女人从后视镜看到了他这副样子,表情无奈又在意,“白总,你没事儿吧?”
被称为白总的男人半眯着眼,嘴里口齿不清的骂骂咧咧,声音是与美貌不符的尖锐刺耳,“没事儿??你问我吗??你应该去问那个沙币经理!!老子大老远跑过来不是跟他玩过家家的!!还敢劝老子喝酒??!他没事吧??快明天给他公司寄两箱溜溜梅噎死他!!!”
“……”
短发女人很想说你刚才跟男模拼酒不是拼的挺开心的吗,怎么现在没帅哥了就翻脸不认人?
但是心里吐槽归吐槽,她对这位白家大少爷的臭脾气可是清楚得很。
自从白潇早些年出柜,退圈以后,昔日的阳光开朗小王子便彻底变回了毒舌臭嘴的白家大少爷,那一大票粉丝不接受也没办法。
反正白大少爷有钱任性,拍拍屁股扭头就走,留下一群心碎成渣渣的粉丝咬着小手帕哭干了眼泪。
白潇喝酒喝的胃里难受,躺着尤其难受,于是又爬起来坐好,但是坐着也不舒服,总归是怎样都难受,顿时暴躁无比。
“沈晏那家伙什么时候回来啊!这日子我是一天也过不下去了!!他这都什么狗屁倒灶的事儿啊,是人干的吗!!老周你说!是人干的吗!!!”
周盼盼被他聒噪的声音炸的耳朵疼,却也耐着性子,“快了,快了,沈总每年都要休养一阵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况且你也是公司股东,也不能一点力都不出。”
白潇一听又不乐意了,愤怒的不可置信,“我没出力吗?!!”
“…………”
“……起码我出钱了!!”
手掌在方向盘上打了半圈,车子平稳的加速超越了前方的车,周盼盼叹息了一声,“你觉得沈总缺钱吗?”
后面的人嘴巴先是一张,却半天没出声,显然是梗住了。
白家的财大气粗是摆在明面上的,但是当年顾家的市值可排在白家前头,拉开好几个名次呢。
而顾家现在早就已经掌握在沈晏手中了。
早些年姓顾的那老头病重时,顾氏集团管理混乱,顾家两位公子斗的那叫一个你死我活,说是杀红了眼也不为过,简直杀疯了。
最后沈二玩了把阴的,做了个空壳公司向除了顾大以外的所有人都巨量派发新股,直接稀释了顾大的股份。
沈二做的有多绝呢?
他将顾大原本38%的股份稀释到了0.006%。
接近于无。
至此,顾大彻底被公司踢除。
而沈二手里还持有顾老头遗嘱中所写的一半股份,后又用那个空壳公司轻而易举的将整个顾氏集团收购了过来。
就这样,他兵不血刃的完成了顶级权力的变更,成了业内公认的冷血杀神。
根本没人能想到当时年轻稚嫩又温顺乖巧的沈二背地里居然是个如此深沉的人,简直阴毒的令人不寒而栗。
回想起当初的这些事,周盼盼还是不免有些心惊胆战。
她家当时跟顾氏签了长期的合作合同,没想到才没过多长时间,顾氏集团就发生了那么大的变故,之后集团老总变更,周家的合作方当然也跟着变了。
是以周盼盼大学毕业后一直跟着沈晏做事。
而她这才得知,原来沈总居然真的就是她小时候见过的那个小男孩儿,只不过是幼年流离失所,后来被亲人寻回而已。
世界还真是小的离谱。
后排的白潇还在思考刚刚那个问题,沈晏当然是不缺钱的。
他如今后知后觉也能想来,沈晏拉自己投资入局,恐怕也是因为他背景深厚,有白氏做靠,起码在沈晏不在的时候能镇住场子。
现在沈晏名下除了之后重新命名的未来地产,还有二人合资的未来科技,现在也正赶上风口,即将迎来A轮融资。
但是谁知道就在这么紧张的关头,沈晏又失踪了。
白潇不得不临时顶上,手忙脚乱的应对各种麻烦事儿。
他想捏死沈晏的心都有了。
但是到底这么多年了,白潇也多少有些习惯了,沈晏每过一段时间就要消失一阵子,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一走就是三五个月。
白潇愣是被这种时不时的顶包工作给练出来了。
他烦躁的揉了一把头发,将一丝不苟的发丝变成了鸡窝头。
算了,反正来都来了,他妹正好在南林一中上学,趁这个机会去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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