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为我的将来担忧,不要赡养您和我奶,她身上的担子已经轻了许多了。”谭柚轻声道:“将我爸还有谭玥养下去,她还是能做到的。”
谭德明的评价很中肯:“你爸这人,在外面打工是真苦,但也是真的好吃懒做。”
“好吃算不上,懒做是真的,”谭柚轻笑:“可就算再懒,他还不是日日都被我妈拽出去干活儿了?去工地凿钢筋去工厂收废弃铁渣,这些都是苦活儿,他还不是去做了?”
“所以尽管他有种种缺点,但是他也是真的辛苦,这些我不能装看不到。”
谭德明:“说来说去,咱家谁不苦?也就谭玥了,她现在还小,还不记事。”
谭柚:“是,我发现我和谭玥还是有差的。我记得我记事很晚,似乎到四岁才开口说话,以前村里人是不是还猜我是个哑巴?”
“但是谭玥不是,谭玥很早就会说话。”
谭德明也想到了谭柚小时候:“可不是?你说话特别晚,走路也晚,谭英八个月就会走路,就你,快两岁了才会走路。”
“人一死就一了百了,你带再多的钱,一到炉子里最后出来的都是灰烬。而且人这辈子能过好就不容易了,哪里还能指望下辈子?”
“咱家条件已经够差了,不能比现在更差了,如果那样的话,我宁可你一辈子在家里。反正以后我和你奶跟着你,家里还不是你当家?”
“这些东西,活着的时候有过就行了,自己要走了,干脆就留给子孙后代吧,起码还能落个好处来。就说那四千块,他那几个子女后来都挺气的。”
谭德明也赞同谭柚的想法:“不结婚也没什么,我可舍不得你以后像你妈一样。你妈这样的日子,说实话真的特别辛苦。”
“那会儿那人还有口气,”谭德明叹了口气:“被我找到了四千块钱,他抓着我的手不肯我拿出来,说实在的,我虽然是做这一行的,可我是不信这些的。”
“四千块钱,可不少了。”谭柚笑笑:“没听爷你说过啊。”
谭柚印象中,农村的墓穴都是在自家田地里选一个地方,所以在农村这种坟头是随处可见的。也许是因为谭德明是做这种工作的,谭柚本心对鬼神是没多大敬畏的。
谭德明:“当时也就他的几个子女在跟前,人家特意说了,我又不是大嘴巴的人。毕竟老人走了还想把钱带走的,这事说出去也不好听。”
“那白事也办得没滋没味。”
土供会过去帮着穿寿衣,指导主家人通知各路亲戚朋友,再就是和记账先生等等联系,然后还有各种孝服孝布等等,这些都是土供的工作内容。
“那是记性好,随我妈了。”谭柚也笑了,她固然遗传到了谭林的大近视,可与此同时她也遗传到了她妈程文慧的好记性,说来人生也不是真的糟糕到一塌糊涂。
像谭德明这类给人操办白事的人,用这边的方言叫土供。一般家里有老人不好了,主家就会找土供过去,看看老人还有多长时间,白事准备工作要提前做好。
“一个在家当家的姑娘,回头去给人当小媳妇儿受婆家的气,我可不愿意。”
“滚蛋,我是那样的人吗?我家老头子可没说我说话晚。”谭德明笑骂,没想到谭柚会把锅甩到他身上。
谭德明一口咬定:“我就觉得你有天分,你看你记性多好?你妈以前教你背诗,两三遍你就记得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