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渐渐暗下来了。尚钢进餐厅找到按钮,将屋外檐上的灯打开了。院子里一片光亮。
正在这时候,院子里来了一个年轻的小伙子。
“哦,小牛,今天来得早哦——”秦保卫招呼道。
“嗯,我吃过饭,反正觉着也没啥事,就来了,呵呵。来这里听曲师傅拉呱哦——”小牛说道。
这就是秦保卫的搭档小牛。小牛很年轻,看样子也就是二十四、五岁的样子。
小牛自己从餐厅里搬出一个凳子来坐下,朝着逸俊看去。
“哦,这是新来的,要跟尚钢在一起看大炉的,要在焚尸房里干的,呵呵。”秦保卫介绍道。
逸俊与年轻人的目光对视了一眼,就算是见面打招呼了。
“哎,小牛哦,你来的正好——看看,人家逸俊,看看你——呵呵,奶奶地,你也——是八——零后吧?”尚钢说道。
诚然,尚钢的酒劲儿开始作怪了——他的嘴巴有些不停使唤了。但是越是不听使唤,越是要说话。这是很多喝酒的人的共有的毛病。
“我是九零年生人——该是九零后了。”小牛说道。
这时候秃头老曲和王老汉端着稀饭和馒头从伙房里走出来,放在了桌上。
“奶奶地,九零后咋了——你跟人家八零后比——比,恐怕你提——鞋也跟不上人——家——我看你——是——”尚钢说道。
尚钢的话语结巴得更厉害了。
“诶尚钢哥,说啥哩,大家在一起都是哥们儿,没有必要比这比那的,来,咱吃饭吧,来哦。”逸俊赶紧劝尚钢道。
但是除了逸俊,火化场的所有人都知道,喝了酒的尚钢谁也劝不住的,越劝酒反而越起反作用——尚钢反而变本加厉地要把酒疯发泄出来才罢休。像所有喝醉酒的人那样,往往还把劝他的人当作发泄的对象嬉笑怒骂极尽挖苦,把劝他的人骂个狗血喷头,或者侮辱的狗屎不如。
尚钢现在也是这样。
于是,大家就不再劝他,一任尚钢的话匣子打开。只要尚钢说够了,叫够了,喊够了,就算发泄得差不多了。最后就会去骨灰堂的侧屋那里去睡觉,一觉醒来,酒也就醒了。
这就是喝了酒的尚钢的和他的整个作派过程。
因此,这个小牛今天来的的确不是时候,这就正好给尚钢送上门来一个发泄的对象,一个所谓的活靶子。
俗话说醉人不醉心。其实尚钢心里很清楚该朝着谁来发泄的。虽然逸俊也劝了他,但是他却不会朝着逸俊来发泄的。假如不是逸俊将他降了住,那尚钢的第一个发泄对象必然就是逸俊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