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给长姐,是酒店管家,我要了些有营养的晚餐。”
俞灿机灵,没有让人送到门口,而是在电梯旁俞灿去取,生怕寿绍瑗走,频频回头望。
晚餐吃得静悄悄的,俞灿想问一些问题,看见一向文静乖巧的阿瑗姐身怀六甲,幼时兄弟姊妹一起出去玩,骑马打猎时连弓箭都不愿意拉开的阿瑗姐如今居然随身带枪,出手果决,俞灿把所有问题都随着食物咽回了肚子里,寿绍瑗也一如往常一般安静,静静喝汤。
“阿灿,长姐不知道是我住在这里。”寿绍瑗首先打破了平静。
“啊?那……”
“这是长姐给特殊的人提供保护的。”寿绍瑗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解释,只能这样说。
“特殊的人是哪种?像他们嘴里说的三叔那种吗?Revolutionary?(革命者)”俞灿听到寿绍瑗如是解释,就抬头问。
“那是你……差不多,都是……”
“是阿瑾姐每晚去听的演讲吗?”俞灿以为那只是一场场演讲,没想到在不声不响地寿绍瑗这里却是一次次行动。
“那这个宝宝呢?这也是特殊的宝宝吗?”俞灿说。
“算……算是吧。”
“那我们什么时候去医院?”俞灿满心满眼都是寿绍瑗鼓起的肚子,不自觉轻轻摸了摸,感受到胎动,还有些惊喜,书本上临床医学知识是一回事,亲自感受是另一回事,不知怎么有感而发,说:“姐姐,你可要好好的,不论怎样特殊,最近可别特殊了,等姐夫回来,你们抱着宝宝回家,我也不是家里老小了,家人不知道会有多欢喜。”
寿绍瑗的笑容慢慢淡了,应和着说:“是,不知道多欢喜。”看着穿着粉色天鹅绒睡衣的幼妹窝在沙发上,硬撑着眼皮和自己说话,内心也软了软,说:“舟车劳顿又担惊受怕的,喝完这杯奶,洗漱睡觉吧,我也简单冲洗一下。”
俞灿揉揉眼睛,忙说:“不困我不困,我要和姐姐一起睡,我照顾你。”
“可别,我可怕你睡觉不老实,砸到我和宝宝。”寿绍瑗玩笑地说,说得是小时候的旧事,那时孩子们在外祖父家,午睡时间到了,俞灿不肯回内卧睡,非要在吊床秋千上睡,不然就哭闹,俞晖怕吵醒别人,只能坐在地上哄俞灿在吊床上睡,俞灿睡觉不老实,从吊床上一个翻身就要掉到地上,俞晖坐着打盹儿,忽见俞灿要掉下去,来不及抓,直接躺下用身体和手拦着,俞灿圆圆滚滚的又有俞晖在地上接着从吊床上摔下来没啥事,可俞晖那时年纪小也瘦弱,直接把胳膊砸脱臼了。
“那是小时候的事了,我现在睡觉可稳当了。”说着自己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补充一句说:我把贵妃榻搬过来,我在你床边睡还不行吗?”
“行,现在你是大王,你说了算。”
“姐姐,长姐在上海,咱明天回上海吧?”
“不能,不许回去,在这儿住一段时间算好开学的时间,赶紧回维也纳!”
“为什么?为什么?我要见长姐呢!”
“长姐在上海忙工作!”
“什么工作比我重要!我不管,我让酒店订票,明天就拉着阿瑗姐回上海!我不管!你得送我回上海。”
“别闹,灿灿乖,姐姐去帮你把牛奶热了,都凉了。”
“阿媛姐,你别岔开话题,我要和你一起回家!”
寿绍瑗简单洗漱,把热好的牛奶拿过来,看着俞灿一点一点喝下,拍哄躺在贵妃榻上的俞灿,说:“把牛奶喝了,快躺下,姐姐给你讲故事……”
牛奶有些烫,俞灿慢慢喝,眨巴着大眼睛看寿绍瑗,寿绍瑗缓缓开口:“有人唆使日本僧人与日本信徒上海公共租界杨树浦附近的三友实业社总厂去生事。这些人在厂外观看厂内工人操练,投掷石头挑衅,故意引起冲突。而日方间谍早已经雇佣打手扮成工人模样混入人群,冲突中这几名日本人遭到攻击,事后日本总领事馆声称,日方有一人死亡,一人重伤,然而警察并未成功逮捕犯人,因此日本指控攻击事件为中国人的工厂纠察队所为,而后十几个日侨青年同志会的人趁夜放火焚烧了三友实业社,又砍死一名、砍伤两名前来组织救火的工部局华人巡捕。当天下午,日本田中隆吉煽动千名日本侨民在文监师路日本居留民团集会,并沿北四川路游行,前往该路北端的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要求日本海军陆战队出面干涉。途中走到靠近虬江路时,开始骚乱,袭击华人商店,也有俞家的不少店铺……”
“这不就是日本人没事儿找事儿吗?他们要干架?”俞灿咕咚几口喝完剩下的牛奶,眼皮越来越沉,硬撑着眼皮问。
“是啊,大批军火还有泊于旅顺港战舰都驶抵上海,十有八九是要打仗了,上海太危险了,更何况港口也要封禁了,你回不去……”寿绍瑗一转头,见俞灿已经沉沉睡着了,呼吸均匀,寿绍瑗小声说:“所以姐姐不能走,姐姐得留在这里为赴前线的大哥哥筹军费武器和物资,军饷不足会影响士气,现在看这是上海保卫战,可战争会波及多远,最终打有多久,没有人知道,姐姐也要联系俞家早做准备,还要给其他同志传递消息,争取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