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国民政府办公室。
俞曜看着国民政府的经济财报,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大概率是在南京和上海之间穿梭了。
从民国15年到如今,工业经济确实有了一些发展,然而买办和资本垄断畸形发展,片面发展轻工业,重工业处于停滞,甚至衰退的局面。
俞曜在会上提出重工业,然而上至总裁再至孔部长的回复都是:“对外商战之武器,解决人民衣食住行之要道。”嘴上坚决贯彻孙先生的理念,世家内部实际行动却是大肆敛财。
俞晖在俞曜背后做着笔记,时不时抬头,察言观色看与会众人,会后俞曜回下榻酒店休息,俞晖被记者以及想要和俞家合作的人团团围住。
“俞校长,请问此次您弃教履新有什么规划和安排?对此港大的学生是什么态度呢?”记者们咄咄逼人的问题。
“俞校长,申报说您是政界冉冉兴起的新星,对此您有什么看法吗?”
俞曜一身黑色风衣,儒雅微笑,并未作答。
俞晖回身拦住记者,长袖善舞,几句巧妙周旋,全然退身。
大会楼上,蒋委员长居高下望,问身边的陈夫子说:“俞家小哥气度不凡,让下面的人来回话,他替他兄长回答了什么,居然劝退了难缠的记者?”
“回总座,下面的人说,俞晖只答八个字:‘兴亡有责,况在国家。’”陈夫子回复。
蒋委员长闻言眯眼沉思,带着几分赞赏。
陈夫子适时说:“昨日俞曜校长前来拜会,因您公务繁忙不得见,他在办公室静坐九小时,并请老朽将礼物代呈。”
“哦?他可心生怨怼?”蒋委员长故意冷落这颗才子棋。
“怎会?俞校长规矩守礼,不曾有半分逾矩。”
“能被夫子赞赏,俞曜果真是个人物。”说着,打开文件袋,里面是一副三尺四开的横幅,笔墨有力,笔笔忠贞,八个大字力透纸背:兴亡有责,况在国家。
蒋委员长赞赏看着字,满意笑了,原担心不能为己所用,如今这份忠心,表得甚是妥帖,忙吩咐进来送茶水的秘书:“好生装裱,放在我书房。”
俞曜隔着酒店的纱布窗帘,也望向对面的办公大楼,嘴角上勾,若有所思。
俞晖回来后,洗茶沏茶一套行云流水,然而火候确是有些急了,俞曜浅啜一口茶问:“小晖,你急什么?”
俞晖抬头,放下茶盏,微不可查叹气,他替兄长不值当,以各种校建经费、官费生留学经费为由头,甚至义父出山相逼迫,如今长兄前来赴任,却故意给冷板凳和各种难堪。
“寿绍瑗”的事情已经告一段落,面子里子都有,苦果寿家秘而不发,还要怎样,一时间纵是俞晖能忍,也不由得有些火气。
俞曜深知酒店里不是谈话的地方,在这里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和耳朵,他一时间更担心有人拿俞晖在苏联读书的事情做筏子,佯装生气说:“多大人了,还是毛毛躁躁,晚宴你不用出席了,好好反省!”
俞晖深知这是一种变相的保护,可他更想在“鸿门宴”中保护长兄,想要分辩几句,却被长兄眼神制止。
另一边委员长问身边的秘书:“前几日夫人在上海私访时,身体不适,被一位小俞医生治好的……”
秘书急忙回答:“是,夫人回来后对小俞医生赞不绝口,颇为喜爱重视,昨日已请专机去接,今日就到了。”
“小俞医生同俞曜是同宗?”委员长明知故问。
“是俞校长,哦,不俞司长嫡亲幼妹,维也纳医学院高材生,小俞医生本是不肯来的,赶巧俞董事长同张少帅夫人是闺中密友,一同来南京商量捐款筹备育童堂,夫人教会那边也照顾了不少遗孤,刚好请小俞医生来为夫人和遗孤检查身体……晚上张少帅携夫人同去。”秘书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
“那好,那好,今夜就一同邀请参加夫人的慈善晚宴吧,帮我取消晚上的行程,晚上晚些到。”
酒店一楼歌舞升平,然而酒店楼上俞晖却频频拭汗,他如儿童被训诫惩罚一般,在楼上抄写《曾文正公家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