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我的命分明是阿瑗的,我还给了阿瑾,不好吗?阿瑾也没白学医生,虽然学了一半,但你看我的孩子健健康康……你知道吗?那天,可真像啊,像极了你和阿瑗在香港,只不过,我们在北平,灿灿,我要走了,我去找老师了,我们会胜利的。”
“敏贞,我不想和你开玩笑了,你别走,求你别走,你还有我二哥的孩子啊,小俞晖……长得真好看……”
“哈哈哈,俞晖之前说想要个像你一样的女娃娃,可惜了,他是男孩,但眉眼是不是像你?只可惜这个好消息还没来告诉俞晖,他还不知道自己当爸爸了,战争阻隔,音信全无。”
“他会收到的,他会感觉到,我二哥最聪明了,敏贞啊,孩子叫什么?”
“善……赢,我们一定会赢!”
“好!善赢。”
“灿灿啊,你别哭,你要开开心心的啊,我好放心不下你啊,灿灿啊,绍琛的事情,我听说了,我和他,都死得其所,你别自苦,照顾好自己听见没?
你得帮我们看看,胜利之后,是什么样的?是不是大街小巷都是如你一般,开心灿烂的孩子。”
“敏贞,别走,别走,再陪我说一会儿话,敏贞……”
“灿灿,叫我一声阿姐听听,论亲,我也该是你表姐。”
“敏贞阿姐,敏贞!敏贞!”
俞灿惊坐起,四周炮火连天。
有人拉起俞灿说:“俞主任快走!前线失守!”
俞灿浑沌着匆忙起身拿起医药箱,叫醒小孩子们一起往外跑,回头望,还有一些士兵坚守,包括受伤的士兵。
一名年轻的小士兵突然停下不走了,说:“俞主任,我不能走了,要是以后我活下来,您可答应我,教我吹那个‘芬儿’(贝多芬,欢乐颂)”。
“走!为什么不走,你才13岁,快跟我走!”俞灿把红十字套袖套在他胳膊上。
小士兵小心翼翼将红十字套袖拿下来,甚至吹吹上面的灰,交给俞灿,从地上捡起枪,敬礼说:“我不能退,我不是逃兵,我身后就是家乡,就是你们。”
俞灿看着十三岁的小士兵跟着伤兵一起奔赴前线,这个孩子,前几天被炮弹炸伤右眼,俞灿费劲心力才保住另一只眼……
小士兵就这样消失在硝烟中,俞灿和医疗队,跌跌撞撞,金敏成抱着善赢,俞灿拉着收养的四个战后遗孤,俞灿给他们起名,叫东南西北,俞善东,善南,善西,善北……
善东是孩子里的大哥哥,七岁了,一个炮弹袭来,他下意识推开了“童妈妈”和善北小妹妹。
被炸晕了,俞灿醒来,再回头,身后只有一个巨大的坑,身下的善北迟迟未醒,俞灿疯狂做着抢救……然而,时间太长了,金敏成醒过来,检查善北……很明显,无生命体征。
俞灿一时失语,眼泪簌簌流下,嘴里含着血,说不出一句话……我的孩子啊,我从战壕里,捡回来的孩子,会围着我叫妈妈的孩子,会给我捏肩膀,和善湛善思一样的孩子啊,还我孩子……还我孩子……
金敏成一掌打晕失控的俞灿,背在后背,胸前抱着善赢,摸着黑,一步一步往前走。
天渐黎明,晦暗中有一丝光亮。
俞灿微微转醒,问了句:“天会亮吗?”
金敏成答:“我姐说,会,一定会!因为我们不只有启明星,还有灿烂的朝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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