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来,却见母亲与祖母也是一样表情。
就算前途未知,满心担忧,可一家子相视一笑,彼此心中坚信,她们的亲人,一定会平安归来!
永泰二十一年,七月。
宁怀璧走后一月,边关传来消息,西征军终于打了第一场胜仗。
打胜仗的正是消失了数月的霍通。
他带着那队人马,没有去三川口,却是收罗了霍家军残部,悄悄埋伏,偷袭了一处被西胡人占领的村庄。
虽然只全歼了一支百人队,却是打了开战以来,第一场胜仗。
朝野上下,一下子又热闹起来。
之前责怪霍通“冒进、莽撞”的官员们,好似都忘了自己之前说的话。拼命鼓吹着什么“少年英雄、家学渊源、用兵如神”,各种溢美之词犹如滔滔江水。
与之相反,便是那位监军大人。
因为旗帜鲜明的带着人往三川口走,所以他们遭遇了西胡人大量的拦劫。走得磕磕绊绊,险象环生。
朝中不少人大骂,“霍小将军已经珠玉在前了,怎就不知道照做?这么明目张胆的当靶子,难怪给人打得不敢冒头。”
兵部一位正直的李侍郎忍不住道,“若没有程监军在前头吸引兵力,霍小将军要如何偷袭?”
但顿时有人争辩,“要说最吸引人的,那该是俞将军的大军,怎么没见他被人打得如此狼狈?可见还是监军用兵失策!”
但有了宁芳之前那句“用人之人,该当何罪”的话打底,大家骂归骂,还是不敢触及底线的。
只这些骂声,到底从朝中传到民间。
百姓们不知好歹,更不知从哪儿听说,霍小将军其实是俞将军安排的一路奇兵。而俞将军本来早可以打到边关,只可惜被个书呆子监军拖累,生生的前进无门,弄得百姓也开始抱怨程家。
“要说老英王如此英勇,怎地儿孙如此不争气?”
“又不是亲生的,如何能有先人的本事?听说他家从前祭祀先祖都不尽心,还给陛下罚过的。”
“啧!明明占了人家的好处,还做出这等事来,简直是猪狗不如!”
到了九月,这样的风声更盛了。
因为霍通时不时还有打胜仗的消息传来,但程岳走了这么久,才终于走到了三川口下。而且,还没能进城。
因为此处已被西胡占了,他也指挥着人打了几仗,可显然全是秀才搬家——净是书(输)。
此时,朝中已经有人出言,要换掉这个不中用的监军了。
但说到换谁,又没人吭声。关键是没人敢去,于是此事就这么耽搁下去。
倒是首辅王恽王大人私下跟皇上说了声,“若是战事拖到冬天,这战事可能就有转机了。”
因为西胡人出来打仗的全是青壮,就算抢到金银绸缎送回草原,但老弱妇孺们能啃着这些东西过冬么?
肯定不能的。
如果要买,除了大梁,他们上哪儿买去?
所以只要大梁掐断了粮食出境的贩卖线,西胡人留在草原上的家人,就只有一个死字。
若父母妻儿都死光光了,前方将士还为什么打仗呢?
所以王恽隐隐觉得,这个时候也许西胡会向大梁求和。以退兵为由,让大梁献出粮食布匹,好回去过冬。
但要不要答应这个求和,王恽也无法决断。
如果答应,颜面肯定受损,而且对整个大梁的士气来说,也会是极大的打击。
但如果不答应,那就必须朝野上下,团结一心,破釜沉舟,举全国之力,把西胡彻底打趴下。让他们伤筋动骨,起码十年内没有再战之力。
但这样一场仗打下来,对大梁来说,也是伤筋动骨的。
看程岳如此艰难,花了将近四个月,才从庆州东边的将军山,推进到庆州西边的三川口便知,西胡人的战力还是不容小觑。
别说程岳指挥无方,拖累大军那些屁话。如果俞志国真是个有本事的,他怎么不自己冲到前头顶上呢?
无非没有必胜的把握,才想跟在后头捡便宜而已。
这样的谎话,朝上有些书呆子可能会信,但王恽知道,永泰帝这样手握权柄近四十年,也经历过大大小小数场战争的帝王根本不会信。
他不愿替程岳说句公道话,只是不想说而已。
但这些话,就算王恽是首辅大臣,也只能看破,而不能说破。
所以他只能把自己的分析提出来,看皇上是个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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