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拿小棍测试一下,帝国的中枢神经(1 / 2)

范兰心,虽是范氏千金,却是立场坚定。

她对范京说,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了反贼那就只能跟着摇旗呐喊了。

为了表示诚意,

她还把嫁妆的一半,献出来充作了军资。

李郁对此很赞赏,

这才是造反夫妻该有的样子,你杀人,我递刀。

夫家大于天!

漕帮谭沐光也来了,

还有一些核心堂主,也都在酒桌上。

见到李郁,纷纷起身示意。

谭沐光是个聪明人,瞒也瞒不久。

所以,干脆告诉他了。

谭沐光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人就是这样,心里担心的石头落地了反而轻松。

造反,就造呗。

反正漕丁们都是江湖中人,原本就是刀头舔血的日子。

……

光脚的,往往豁达,看的开。

因为没啥好损失的,无非是赌命。

赌输了,早点解脱。

赌赢了,一本万利。

但是穿绫罗绸缎的,就很难豁达了。

他们一定会权衡,再权衡,反复纸面推演,两边下注。

直到看出来,其中一方要赢了。

他们才会欢呼着,贡献出自己的忠心。

在已经倾斜的天平上,狠狠的下注。

抛开个人感情不论,

李郁可以理解这种做法,因为人,一定是p股决定脑袋。

或许有背叛阝介级的个人,但绝不可能有背叛介级的介级。

作为一个领头羊,

李郁不能带着太多的个人感情去看待一切人,而是尽可能理智,甚至是冷酷。

漕帮核心团队的加入,

是一个很重要的胜利,意味着开始染指漕运。

明年的漕运,不出意外的话,肯定要出意外了。

李郁很乐意给乾隆一点惊喜,

顺便测试一下,漕粮的延误,或者是大规模船难,会对帝国的中枢神经造成多大的影响。

是疼痛?还是短暂昏迷?还是中风?

让子弹再飞一会吧。

……

范氏族长来了,

冒着风雪,先乘马车,后换雪橇。

只带了2个心腹随从,轻车简从。

很低调,刻意避开了旁人的注意。

“范族长辛苦了,咱们到书房聊吧。”

两杯清茶,

屋内温暖如春,没有一点烟气。

李郁设计的地龙,已经正式投入使用了。

在营区,办公区,还有生产区域,实现了集中供暖。

这是南方人冬季供暖迈出的一小步,

之后300年,都没迈出第二步。

主要是,南方的冷仅仅是让人痛苦,却不至于危及生命。

北方就不一样了,不供暖,真的会死人。

“老夫是真没想到,李先生好手段,好谋算,诸葛再世也不过如此。”

“范族长过奖了。事不密则失其身,君不密则失其臣。”李郁笑道,“若我做事如此不谨慎,又岂敢觊觎九州?”

范族长哆嗦了一下,

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九州这个词刺激到了他。

太狂野了!

太嚣张了!

李郁端起茶碗,拨开茶叶,喝了一口:

“范族长,此处没有外人。有什么话尽管讲,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哪怕是难听的话,我也接着。”

……

范族长一咬牙,盯着说道:

“好,老夫就直言不讳了。”

“何时反?”

“暴露之日,就是造反之日。”

“你有多少兵?”

“我的兵,足够扫荡江南绿营,攻占江南三府,松江、苏州、常州。”

“然后呢?”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金川兵,缅兵,准部骑兵,皆为当世强军,被朝廷打成了冢中枯骨。你自问比他们如何?”

“我之谋略,胜过大汗、缅王、土司10倍。没有人比我更懂大清。”

“江南一马平川,无险可守。你可有策略?”

“坚城堡垒为支撑点,河流为生命线。以水师为载具,打出去,打破袭战,打舆论战,打代理人战争,配合本土防御。”

“当今皇上在位40年,驭臣有方,手腕老辣,寡情又睿智,狠辣又果断。你可比否?”

“我看透了他,他却从未看过我。”

“可有证据?”

“赛里斯使团,听过吧?”

范族长瞬间惊讶的跳了起来:

“你,你派的?”

“正是。”

李郁心想,这世道真幽默。

大清皇上,是反清事业的A轮投资人,还是领衔的。

“好,好。老夫无话可问了。”

范族长站起身,

苍老,疲倦,担忧都溢于言表。

“老夫知道,范家现在就好似雪夜狂奔的瞎马,你还在上面不停的狂打鞭。事到如今,老夫也不怨谁了,只指望你是个朱元璋。”

“对了,贤侄你缺钱吗?”

李郁拱手行礼:

“江南虽是鱼米之乡,可战事一开,一切都不好说。”

“请族长,为我囤积10万石粮草,还有上等造船木料,起兵后备用。至于说理由,你自己编。”

范族长点点头,

走出了屋子,重新融入了黑夜。

以他的年龄,折腾这么一趟确实够呛的。

不过,

他的态度,很令人满意。

李郁原本是要把范氏连根拔起的,现在杀心已经减去了6成。

这么大批量的囤积粮食,

若是自己干,就好似走夜路打火把一样惹眼,

范氏出面做,能省去很多的麻烦、嫌疑。

即使是朱珪,福康安知道后,

也只当是范氏判断来年的粮价会涨,所以提前下手。

而且范氏有良田万亩,佃户数千,

囤积粮食,荒年赚差价这种事,属实是士绅的常规操作。

合情合理!

囤积上等木料嘛,是为了翻修祖先祠堂。

这等大事,有多好的材料都不为过。

……

范族长是个聪明人,

他一点都没犹豫,就决定赌命。

这就是和聪明人打交道的好处,不必多说。

因为,

清廷那边已经没有他容身的位置了,

一个和造反集团前三位人物联姻的家族,实在是良心坏透了。

乾隆不把范氏杀个精光,再把范文正拖出来鞭尸,从名教大儒行列中除名。

都对不起这些年倒在他刀下的八旗亲贵。

李郁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因为有轨迹可循,

总能预判,对方进门先迈哪只脚。

而和蠢人打交道,就头疼了。

你永远无法预料,他今天会用第几条月退开门。

一个穷酸童生,秀才都没考上的货。

王兆铭。

在大年初三,给巡抚衙门上书,

希望朝廷表彰李郁,同时收回胥江园区。

给苏州府游民,乞丐,苦力提供一个谋生场所。

实现天下大同。

有了李郁这个楷模,大清就会有更多的人效仿。

他敲了登闻鼓,

甚至当面把书信交给了福康安。

随后,被安置在了巡抚衙门里。

……

这个消息传到李郁耳中时,

他差点怀疑这货是哪个对手派来恶心自己的。

急匆匆赶到府城,找黄文运打听。

却得到了一个尴尬的回复。

这货是认真的,无人指使。

福康安已经派人审讯了好几次,确定没有主使。

所以,

“李老弟,抚台大人怀疑是你指使的。”

“黄大人,你看我像是脑子进水的样子吗?就这么捐了,孔子不理解,庄子不理解,老子也不理解。”

看着李郁气急败坏的样子,黄文运也忍不住笑了。

“说真的,这事过于离谱。是个人,都会怀疑是你自导自演。”

“我辛苦挣的家业,为啥要捐出来?这是绑架。”

“你且宽心,我和朱大人都为你说话了。抚台大人不至于相信那个傻子的话。”

毕竟,胥江园区是黄文运的业绩之一。

开春,指望着多收税呢。

这也属于早达成共识的p友交易,之一。

打造一个标杆码头,

然后,每条船都收一笔过路银子。

过路银子,

一半归知府衙门,充商税。

这个思路,绝对可行。

……

而匆匆赶来的王六,

尴尬的告诉李郁,王兆铭是在他手底下讨生活的。

是他招进来的,负责记录苦力的来回趟数,出勤次数。

一天30文钱。

比苦力多了10文,算是优待读书人。

王六大约是同病相怜,把这个在寒风中饿的哆嗦的老实人招了进来。

没想到,弄巧成拙。

李郁饱含深意的瞥了他一眼,

一瞬间,

他感受到了什么叫杀意。

“此人到底是坏?还是蠢?还是背后有人指使?你给我查,查不出来,你给我滚蛋。”

“属下遵命。”

王六黑着脸离开了,

他把所有接触过王兆铭的人都召集起来询问。

答案似乎指向了,这是纯蠢的家伙。

有人说,

他天天夸赞李郁是大善人,有古君子之风,佩服的五体投地。

希望天下人都知道李郁的善名。

……

而巡抚衙门,

王兆铭向天赌咒,各种表忠心。

“晚生就是出于公心,希望朝廷能把此事广为宣传。”

“如今虽是乾隆盛世,却世风日下,千年未有之道德洼地,我大清需要一道亮光,改变人人只求银子的现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