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情况下,绝望的氛围开始蔓延,而谭诣心中已经认定,大局已经无望了。
“怎么会没希望呢!”谭文坚定道:“朝廷还在,皇上还在,晋王还在,文督师和李来亨等人还在!”
“呵呵!”谭诣冷笑一声。
“大哥,你我为官多年,朝廷你难道还看不清吗?这样的朝廷你我兄弟还能有什么指望的呢?”
和顺军其他统帅不同,三谭是大明官军出身。
而正是因为如此,他们才会对咱大明的朝廷根本不抱希望。
因为在体制之内,他们早就清楚了咱大明的朝廷是个什么样子。
这也是为什么绿营将领响应吴三桂的多,而响应咱大明的少。
因为咱大明实在是不靠谱!
没看见金声桓和王得仁的下场吗?
金王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反正的陈友龙,
人家在湖南连克武冈、宝庆,兵锋直指长沙。
何腾蛟直接一刀子就把人家给捅死了。
就这局势,绿营好汉们实在是不敢反啊!
这样的朝廷和吴三桂比起来,还是平西王是绿营好汉们的贴心人啊!
此言一出,谭文也是一阵语塞。
虽然他是坚持抗清的大明官军,但他也是知道咱大明的国情的。
“朝廷如此,天子就更别指望了,一个逃跑天子而已,你我兄弟若是把希望放在他的身上,必定死无葬身之地!”谭诣斩钉截铁道。
永历的事迹大家都知道离谱,可是却不知道这位皇帝有多么的离谱。
从隆武二年十月开始,他的转进记录如下:
隆武二年十月到十二月:肇庆、梧州、德庆、肇庆、梧州。
永历元年:平乐、桂林、全州、武冈、奉天、通道、靖州、柳州、象州、桂林。
永历二年:象州、南宁、浔州、梧州、肇庆。
永历四年:梧州、浔州、南宁。
永历五年:田州、南宁、新宁、安平、龙英、归顺、镇安。
永历六年:广南、安龙。
永历十年:新城、普安、曲靖、昆明。
永历十二年:安宁、楚雄、赵州、大理、永平、永昌、腾越、南甸、干崖、蛮莫、井梗、阿瓦。
从永历就任监国开始,他的圣驾一共移跸了四十八次。
正如杜永和所言,圣驾移跸一次,人心就会散一次。
虽然现在永历帝暂时还没刷满四十八次移跸的记录,可是到了现在,人心早就散了三十多次了。
既然都散了三十多次了,在谭诣的心里,他这个天子还能有什么威望呢?
这些事情他们这些南明将领可是看在眼里的,一个皇帝跑成了这样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朝廷和天子,你我兄弟都指望不上,至于李定国,呵呵,北盘江一战,二十万大军不到一月时间全面崩溃!”谭诣冷笑道。
“两蹶名王的晋王也不过如此,岐侯当年三千人能够打他的三万人,我观其行为,李定国怕是活回去了。”
“至于文督师和李来亨等人,云南既然注定守不住了,他们最多也只能在夔东待死尔,又能有什么指望呢?”
“三弟,你究竟要干什么!”谭文心中早就有了不祥的预感。
“大哥,事到如今,我三兄弟还有一万多兵马,而重庆战事正在紧急之时,若是我们能够在此危机时刻,投降清廷,封侯拜相,必不会少!”
“你竟然要投降鞑子!”谭文看着自己的三弟,目瞪口呆,不可置信道。
“大哥,大事已经没有希望了!”谭诣脸上微红但还是咬牙道。
“要是还有希望,我也不愿意留那根该死的辫子,可是事已至此,大哥!为了我们三兄弟,为什么手底下的兄弟们,你就带着我们投降吧!”
“疯了!疯了!疯了!”谭文用手指着谭诣道:“谭诣!我们三兄弟在夔东已经奋战了十几年!现在你告诉我你要投降鞑子?”
“还有你们!”谭文逐一指向谭诣的部将和亲兵。
“你们也要跟着他投降鞑子,做汉奸!留那根该死的辫子?”
大帐之中,所有人都低下了头。
“大帅,就连李定国都败了,我们这也是没有办法啊。”一名谭诣的部将小声地辩解道。
其实三谭和他们麾下的部队在这个时代已经很不错了。
满清入关之后,大明的武将投降者如过江之卿。
只有三谭等寥寥几人,还坚持着抗清。
除此之外,很难再找到崇祯朝时期武将的身影了。
大部分武将,不是死亡,就是在清军的战斗序列中。
和绿营的那些将领相比,三谭兄弟能够坚持抗清到这个时候已经对得起咱大明了。
甚至在三藩之变中。
三谭的部众在仅存的谭弘带领下,更是竭力为汉人而战。
哪怕是在吴藩退守云贵之后,谭弘都诈降咱大清,给了一记回手掏。
和马宝联手,收复了重庆,一度打到了保宁,扭转了四川战局,让康麻子恨得牙牙痒。
可以说但凡有一点希望,谭诣和手底下的部众们都不至于投降。
只是事到如今,在不知道孙可望兵发湖广的情况下。
谭诣和手底下的部众们,在绝望之下已经丧失了所有信心,决定降清了。
北盘江惨败的阴影正在吞噬着四川原本大好的战局。
“你们这群狗汉奸!”谭文怒不可遏,面对自己弟弟的背叛。
他愤怒的拔出了自己的佩刀,向前砍去。
大帐内,一阵刀光闪过。
谭文不甘地倒了下来。
“大哥!”谭诣留下了两行泪水。
从满清入关开始算,他和谭文在一起坚持抗清十五年了。
如果从明末开始算,他和谭文以及谭弘,三兄弟在这乱世之中,已经相互依靠,挣扎了三十年。
这么多年过去了,要是三谭之间没有兄弟之情那是空话。
可是这兄弟情,终究在这个吃人的乱世中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