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杜振国都说锁门没有事儿了,那曹志强也就不再坚持,只能当做这是时代特色。
本来曹志强认为,只要跟李厂长打个电话,牛淑芬再嚣张也没用,更何况她大概率有错在身。
然而,当曹志强真的在电话里把事情跟李厂长一说,并且让李厂长派人查账的时候,李厂长却没有第一时间答应,反而让曹志强立刻来他办公室一趟。
虽然觉得奇怪,但既然李厂长这条大腿发了言,曹志强自然不能不听。
跟杜振国交代一下后,曹志强就骑上自行车,直接去了隔壁的厂区,再通过漫长的厂区,来到了办公大楼,最后来到了厂长办公室。
可能是提前有过交代,所以厂长办公室外的大办公室,或者叫秘书室里的人,在看到曹志强来了后,立刻就给开了门,全都十分热情,没有一点刁难的意思。
看来曹志强是李厂长红人的事儿,至少这个厂长办公室里的人,全都清楚的很了。
径直来到李厂长的私人办公室,正好看见李厂长刚把电话放下。
“哟,小曹你来了啊,来,坐!”
要曹志强先在沙发上坐下后吗,李厂长才站起身,来到曹志强对面坐下。
紧接着,李厂长对外一吆喝:“陈秘书,送两杯茶过来!”
很快,一个戴眼镜穿中山装的中年男子走进来,麻利的送上两杯茶。
等陈秘书要走的时候,李厂长又道:“小陈啊,我跟曹经理有点私事儿聊,你带秘书室的人都出去吧。”
陈秘书点点头,啥也没说,安静的退走,并顺手关好门。
如无意外,他离开后,会带着门外大办公室的其他人一起离开,保证这里绝对私密。
这一般是领导要说重要悄悄话的时候才这么做。
曹志强现在有这个待遇,说明牛淑芬的事情不简单。
“来,喝茶。”李厂长笑眯眯的道。
曹志强微微皱眉:“李厂长,我不渴,而且我是个急性子,有话就直说了。
您不在电话里说,也不派人过来,反而让我过来,是不是牛淑芬您动不了?”
李厂长微微一皱眉,然后笑了笑道:“倒不是我动不了,而是动了之后该怎么办。”
“什么意思?”曹志强问。
李厂长叹了口气道:“牛淑芬今年已经四十八了,按照规定,再有不到两年就要退休了。就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放她一马,让她好好退休吗?”
曹志强道:“李厂长,我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平时我也挺尊重她的,不然也不会让她负责财务跟人事,这可都是很重要的部门跟权力。
可谁想呢,她今天就跟我明着作对,当着众人的面,让我下不来台,还拒不执行我的命令。
我只是想让牛淑芬交出人事跟会计的权力,然后啥也别干,好好养老就行了。
可她倒好,当着所有人的面,直接拒绝我的命令,还说我没权撤她。
她这个样子,我以后还有什么威望?我还怎么带人?
更关键的是,我现在严重怀疑她偷盗公账,所以才如此撒泼耍赖,跟我明着作对。
既然已经这样了,我已经不能后退。
我要是退了,以后谁都可以把我这个总经理当儿戏,谁都可以贪污公款,这出版社还怎么做?
还是说,你要我为了一个牛淑芬,把所有人都辞退,重新招一批人?”
“等等。”李厂长一皱眉,“你刚才说啥,你让牛淑芬管财务?”
“是啊。”曹志强点点头,“我没说过?”
“你只说她负责会计跟人事。”李厂长皱眉道,“难道你那出版社没出纳?出纳不会也是牛淑芬吧?”
“是啊。”曹志强点点头,“牛淑芬既是会计也是出纳,只要是出版社的钱,目前都归她管,所以我才怀疑这里面有问题。”
“湖涂!”李厂长责怪的看了一眼曹志强,“你怎么能让会计跟出纳都是一个人?而且还是牛淑芬?你,你怎么不早告诉我这个?”
说到这,李厂长直接站起身,背着双手来回走。
走了两个来回,李厂长才停下脚步,重新来到曹志强对面弯腰道:“你确定牛淑芬贪污公款了?”
“没确定,只是怀疑。”曹志强道。
“但她今天的表现很不对劲,我又听说,这个牛淑芬曾经就贪污过咱机械厂的公款,还倒卖过工业劵,事后被人举报了,就装疯当众烧了工厂的账本。
也正因为这件事,她才被调去杂志部,其实就是被打入冷宫。
既然她有这样的前科,那凭什么现在不能再做一回硕鼠?”
李厂长皱了皱眉,重新在曹志强对面坐下:“刚才那些话,你听谁说的?”
曹志强眨眨眼:“反正听人说的,至于是谁,这重要么?”
李厂长的手指在沙发扶手上敲了敲,然后叹口气:“是,不重要。”
“李厂长,我……”
李厂长一摆手,制止了曹志强说话。
紧接着,李厂长仰起头来想了想,然后叹口气:“事已至此,告诉你也无妨。
其实当初牛淑芬贪污公账跟工业劵的事儿,我知道,因为那时候我就已经是这个厂的厂长了。”
说到这里,李厂长略有唏嘘的叹了口气。
“想当初,因为种种原因,我在风雨飘摇中接手了这个厂,当上了这个厂的厂长。
在我当厂长的过程中,老厂长出力很多,对我也多有提携跟帮助。
不说别的了,就说当初的时候,要不是老厂长替我遮风挡雨,把什么责任都往自己身上揽,说不定刚开始那两年我就挺不过去。
可以这么说,没有老厂长,就没有我的今天。”
曹志强皱了皱眉,刚想说话,可看到李厂长那副唏嘘哀叹的样子,又闭上了嘴。
李厂长叹了口气后,继续道:“因为种种原因,老厂长膝下无子,就剩下一个闺女,所以对这个闺女是视若珍宝,也嘱咐我一定要照顾好她,对于这个要求,我当然要答应。”
曹志强终于忍不住了:“这个老厂长的唯一的闺女,不会就是牛淑芬吧?”
李厂长点点头:“没错,就是牛淑芬,她就是老厂长如今唯一剩下的子女,至于牛淑芬的两个哥哥一个姐姐,包括牛淑芬她老妈,都已经牺牲了,全都是烈士。”
曹志强咂舌:“厉害,一门英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