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现在就不好说了。
之所以咱们厂看起来还挺风光,各项业务都进展很顺利。
别人不知道,我可是知道,那都是因为你曹志强曹总的缘故。
因为世人都知道,你的背后有徐老,而徐老虽然退休了,可他的威望还在那。
尤其是冶金部里现在的头头脑脑,那都得给徐老几分薄面。
不光如此,我听说您跟那位负责宣传的王老也关系不错。
王老现在可还在位子上呢,而且权力不小,听说现在还抓纪律了。
当初咱这个出版社,可就是看在人家王老的面子上,才给特事特办的。
就冲王老这个面子,别说这京城了,就是这全国范围内,也没几个人敢找茬的。
所以说,不是我不想当什么厂长。
而是我很清楚,我现在没那个本事。
我如果当上厂长,是罩不住咱们红光厂的。
只有你,曹社长!
只有你来当这个厂长,才能彻底罩住咱红光厂,并且带领咱们厂继续走向辉煌。
因此,你可千万别误会我,我真没有越过您的意思啊!”
听到陈家邦如此情真意切话语,曹志强微微一笑,然后摆摆手道:“好了老陈,你的心意我懂,不过你也不用这么着急,你先听我说。”
又抽了口雪茄后,曹志强才慢悠悠的道:“老陈,既然你知道,咱厂里威望最高人是李厂长,而工厂管委会的人,也基本都看他的意思,那你就应该知道,提名你当下一任厂长的事情,是李厂长的意思。
但是呢,李厂长不光是你老领导,也是我的老领导。
尤其是,我现在跟李厂长的关系可不一般,而且我的情况,他老人家想必也比你更清楚。
因此,你凭什么认为,李厂长让人提名你当下一任厂长的时候,我会不知道呢?”
陈家邦眨眨眼:“您是说……这事儿您早知道了?而且还是您同意的?”
“那当然。”曹志强微微一笑。
紧接着,曹志强脸色一正道:“其实,之前我还在日本的时候,李厂长就跟我通过电话,问过我的意思。
毕竟你也知道,李厂长年龄很大了,而且最近的身体也是越来越不好了。
他打算过了这个年,就把厂长的位子卸下来,交给别人。
他当初给我打电话,意思是让我来当这个厂长,这是很早的时候他就给我说好的。
不过,我拒绝了他,拒绝了当下一任厂长的要求。”
“拒绝?”陈家邦诧异道,“你为什么拒绝?是因为年龄的缘故吗?”
曹志强笑着摇摇头:“虽然我的年龄是不够格,但那是以前。如今正是变革的时代,这种年龄限制,早就不是什么问题了。
尤其是现如今,咱们厂已经是厂长负责制了,所以工厂管理委员会的决定,就是厂里的最高决定。
基本上,如今只要工厂管理委员会认定谁是下一任厂长,董书记也认可了,上面是不会有人轻易推翻的。
咱厂的工厂管理委员会,那都是听李厂长的,而董书记也跟我关系很好,所以我只要答应,那下一任的厂长铁定是我。
而且不客气的说,咱红光厂能走到现在,我确实居功至伟,这一点,想必大家都看在眼里,不会有什么人反对我当厂长。”
“那你还拒绝?”陈家邦皱眉问。
曹志强笑了笑:“老陈啊,都说了,稍安勿躁,让我把话说完。”
看到陈家邦点头后,曹志强才继续道:“没错,单纯从咱们厂的角度看,我当下一任的厂长,其实没啥阻力,哪怕我的年龄不够,工龄不够,但功绩足够了。
在这个变革时代,我当厂长的话,说不定还能上个新闻,帮忙宣传一下,反正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然而,对现在的我来说,我已经不能只把眼光放在红光厂上了。
或者说,红光厂的厂长,对现在的我,已经是一个拖累了。
我不是说红光厂不好,而是某些情况下,我来当厂长,反而对双方都有害,不利于让咱们厂走出国门,走向世界。
因此,我跟李厂长说过了,厂长的位子,最好还是交给你。
你的资历能力,那都没的说,如果你当下一任的厂长,绝对没人说三道四。
相反,我以后不可能整天留在咱们厂,甚至我大半时间都不可能留在厂里。
对于一个工厂来讲,厂长如果整天不在厂里,整天在外面浪,这算什么啊?
所以,如果我们今后想走出国门,走向世界,那就必须做好分工。
其中一人,要牢牢的坐镇本厂,协调各个部门的运作。
另外一个人,则要到处走动,为咱们厂寻求更多机遇。
很明显,我就是那个适合在外走动的人。
也正因为这样,我不能当厂长,最多当个副厂长。”
微微一笑后,曹志强继续道:“老陈啊,还是那句话,风物长宜放眼量!
咱们国家刚刚开始改开,这就意味着到处都是机遇,到处都是钱,但也到处都是风险!
这就好像坐船出海一样。
虽然面对广袤的海洋,我们拥有近乎无限的机遇,但也同样拥有无限的风险。
这个时候,我们不光要懂得把握时机,也要懂得固守本心。
我呢,是闲不住的,就适合四处寻找时机,四处寻找战机。
你就安安分分留在厂里,做好生产跟保障工作,本本分分的经营工厂,以及守住我打下来的江山。
我或许能给厂里找来更大的机遇,取得更大的进步。
但机遇这种事情,谁也不敢说永远都是对的跟好的。
万一哪一天我出了差错,被人从高空打下来了,还是要有个安全的退路,有个安全的后方接住我才行。
你跟红光厂,就是我的退路,就是我的后方。
只有你们安稳了,我才能一往无前的在外拼杀。
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