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巫医也诊疗完了。
“什么病症?”维克多头顶着伊恩过来,语气凝重。
君主对少君主的过分纵容,巫医早已见怪不怪了。
他摇摇头,眉心锁死:“难断。从脉象看,这活生生的年轻生命,心脉怎么都不该是这副油尽灯枯之象,可除却心脉外,其他各处又都底子扎实……”
油尽灯枯?
此词一出,维克多立即认定荒谬无稽。
半月前还活蹦乱跳的人儿,怎么可能油尽灯枯?
维克多听不进去巫医后面的诊断,又或是他执拗地认为,不相信就等于巫医的话是假的。
直接问:“怎么治疗?”
巫医掏出一根石灰条,在水草纸上,提笔沉思,写下几味并非长于海中的药方。
把方子交给维克多后,又思索片刻:“少君主体内有海洋之心的神力,若能让少君主留守身侧照料,将胜过所有天材地宝。”
巫医这话,正中夏漾漾下怀。
“我愿意我愿意我愿意!!”小伊恩迫切极了,说着就要爬到夏漾漾手臂上去。
可软软的脚尖刚触碰到一寸皮肤,就被拽走了。
夏漾漾支棱起耳朵来听维克多的答话。
“她刚刚耳朵是不是动了?”维克多突兀道。
刹那间,气氛凝滞死寂。
三条鱼齐刷刷盯向沉睡的少女。
沉睡的夏漾漾听在耳中,都惊得躺得笔直不敢挣扎,生怕维克多那多疑的性子,以为又是她掳走儿子的阴谋。
半晌,维克多率先移开视线:“看错了。”
其余两道也陆续移开。
夏漾漾太困了,尽管女巫给她找了一只海豚的心脏苟活,但那只心脏俨然无法支撑她作为人类的能量消耗。
耳边喧嚣渐渐远去,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好讨厌这种感受啊,像极了她当植物人时,无数个难熬的黑夜。
但夏漾漾发现有一件事比黑夜更难熬。
她身体无法动弹,可意识偶尔清醒。
胸口的酥痒让她倒抽一口凉气,尽管知道那是小伊恩,她还是难以接受。
心理认可自己是一位母亲,但身体上却从未怀过孩子。
那些孕激素带来的哺乳幼子的本能,她并不具备。
“恶不恶心,你都多大了?”
胸口的重量一轻,夏漾漾第一次觉得维克多的声音犹如天籁。
伊恩被爸爸发现歹行,也羞得小脸儿涨红。
风铃似地倒挂在空中,挥舞着小拳头示威:“你你你…你多大啦?凭什么抢我的,这是我的妈妈!”
夏漾漾意识神游,这几天父子俩天天拌嘴,怎么拌都好,别来折腾她就行。
不知外界什么时候安静了下来。
伊恩好像被送走了。
有一只略带温度的手顺着她的腰胯往下,夏漾漾一激灵,差点儿从床上蹦起来。
这也太不讲究了?她都这样了,他还下得去口?
胸口再次传来酥痒,却跟伊恩的带来的截然不同。
这都什么鬼癖好?
夏漾漾昏迷的双颊酡红,醒来的冲动从未如此强烈过。
兴许是海洋之心的疗愈起了效果。
她用力去伸手臂时,竟真脱离桎梏,抓住了一只结实存在的手腕。
少女褐色眸子宛如琥珀,微微睁开,水雾朦胧。
她看到维克多银发凌乱,正逼视着自己。
他整个上半身都埋在草编被里,羽鳍紧贴她的胸口,另一只手臂撑着床板以免压到她。
“为什么我听不见你的心跳了,夏漾漾?”
“……!”
夏漾漾的假心此地无银三百两般,快速跳动了两下。
幽暗的绿眸直勾勾盯着她,质问的语气很轻,像雾一样,却冷得她想缩脖子。
“你把它弄去哪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