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虫族,不是人类,他甚至威胁会吃了她。
她为什么不怕他?
他看着眼前的少女挑了下眉梢:“难不成,种族的差异会定义一个人的全部吗?”
陆枫被震了一下,少女又说:“在我眼里,你绅士又好沟通,偶尔不讲理也给我了充足的补偿,我这个职业,帮助过很多的人,我没觉得帮助你有什么特别,而且我们已经建立信任了不是吗?”
她微微一笑,语调轻松而自然,仿佛将一切化为日常的对话,没有任何压迫感。
这样的简单与真实,反而更加珍贵。
“等我一下。”
陆枫忽然站起身走去了楼上,再回来的时候,手上多了一个翻盖的圆形罗盘,形状略显厚重。
那罗盘看起来许久没用过了,盖上都结了厚厚的灰。
需要用消毒纸巾反复擦拭,才能看到古铜被岁月打磨出的暗绿色。
他把擦拭干净的罗盘递给她,道:“这是虫族的宝贵之物,女皇的罗盘,只要内心坚定地想着你要找的东西,它就能指出方向。”
夏漾漾指尖抚摸着罗盘的外壳,完全被吸引住了。
“有这么好用的东西,你为什么不早用?”
上面每一寸都雕刻着精致花纹,这些花纹呈现出盘旋的形态,像是某种古老神秘符文的变体,又像是自然界中生长的藤蔓。
陆枫怎么不想用?
他坐回她的对面,继续食用未用完的早餐:“你试试打开它,就知道为什么我不用了,这只罗盘由历任女皇的亡灵意念封印,只有——”
“咔哒。”
一声极轻又极脆的金属机关活动声。
陆枫身躯完全僵滞住,后半句“只有女皇才能打开”还停留在舌尖。
只见一道白光将少女的眼眸照亮,发丝被封印解开的力量吹得纷飞。
好一阵子,光芒才黯淡、消失。
少女眼里掩不住地惊艳。
罗盘里的十二个宝石指向十二个方向。
“好厉害。”
她迫不及待地尝试这个新事物,双手捧着罗盘,闭上眼想着一个事物,又睁开亮晶晶的眼,看向罗盘。
半晌,眉心困惑地蹙起。
“所以你不用,是因为这个罗盘坏了?”
她把银质细针乱飞的罗盘拿给陆枫看,上面根本不会停留在一个固定的方向。
“请、让我看看。”
陆枫缓缓伸出手去,手指微微颤抖。
他双眼死死盯着罗盘,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那混乱的罗盘在触及他掌心的那一刻,变得精准,只指向唯一一个无比坚定的方向。
银针针体光滑流畅。
陆枫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连呼吸都变得艰难,沿着针尖,缓慢地抬起头——
指针的前方,是捧着粥碗正小口小口喝的少女。
她低垂着眼睑,纤长的睫毛在晨光下投下淡淡的阴影,显得分外柔美。
“您……刚刚在想什么呢?”
强烈的期待与恐惧交织在一起,使陆枫嗓音颤得厉害,他不得不努力压制住。
他害怕自己的一旦失控,眼前一切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少女喝完粥,正走去拎沙发上的包,看上去要出门。
听他问,她扭头看过来:“我在想你啊,就在心里一直默念你的名字。”
夏漾漾就等着他问,她真是个攻略天才,用罗盘的时候脑子里想的都是陆枫。
这不得刷一波好感度。
陆枫心猛然一跳,一股强电流瞬间穿透全身。
这就对了。
因为“陆枫”根本不是他真正的名字。
*
夏漾漾晚上睡得并不安稳,因为她跟陆枫吵了一架。
陆枫以安全为由不准她出门,还让王姨时刻守在她身边,连睡觉都给王姨安排了个卧榻,就在她的床边。
夏漾漾一丝隐私也无,恨得牙痒痒,但想想他承诺的补偿,又忍下来。
半夜起夜时,她撑起身子坐起来。
惺忪地睁开眼,看到床边伏着一团庞大的黑影。
她以为是陆枫回来了,刚要掀被子下床,余光瞥见,不远处地上的雪白月光里,滚落榻下昏死过去的王姨。
夏漾漾眼睛睁圆,瞬间一丝困意也无。
空气中流动着一丝热气,她嗅到一股沐浴过后浅淡的肥皂香,很清新的气味。
她下意识要喊人,可刚张开嘴,就被一只粗粝的手捂住唇。
那手心上生着厚厚一层茧,磨得她嘴角和脸颊生疼,她眼前弥漫上一层朦胧雾气,因为挣扎发出幼兽般的呜咽声。
而那只手的主人意识到弄疼了她,也放轻了力道。
“是我。”他声音带着一种未完全褪去的青涩。
夏漾漾在脑子里把所有精神病患者搜索了个遍,也没给这个声音的主人对上号。
那个人的身体挨上来,似乎怕她挣脱,又从后面锢住了她的双臂。
滚烫厚实的胸膛将她完全包裹。
他身躯很大,比陆枫都要健壮许多。
“我松开手,你不要叫好不好?”他声音有些嘶哑。
怀里的雌性身体僵硬,轻微地点了点头颅。
那只捂着她的手才缓慢又警惕地移开,他的手太粗糙了,仅这一会儿,便把雌性的脸颊磨红。
然而,小雌性根本不守信用。
他刚把手放下,她就冲着门外大喊起来:“救——命唔呜呜!!”
他连忙把那未尽的呼声又尽数堵在掌下。
“你怎么这样呢?”他飞快的说,又有些委屈地怨她,“我就是想还你东西。”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本来陆枫就交代佣人们务必保护好夏漾漾,她一喊,廊道上立即传来脚步声和抄家伙声。
夏漾漾感觉身上禁锢一松,手心里被塞了一个柔软的东西。
在佣人们冲进来的瞬间,那个人也凭空消失了。
“夏医生!!”
漆黑的房间骤亮,只有大开着的窗户和地上昏迷不醒的王姨。
他们一窝蜂地挤进来,去检查任何能藏人的角落。
夏漾漾眯了眯眼,才适应明亮的环境,看向自己手心的绵软——一条白灰色的底裤,靠近左侧绣着一只粉色蝴蝶结。
正是她丢失在拳击场休息室的那一条。
已经被搓洗得非常干净,叠得像手绢一样整齐,甚至还残留着刚刚那人身体的余温。
夏漾漾指尖都在颤抖,像握了一个烫手山芋,幸好漆黑长发垂在肩上,没人窥得见她此刻熟红的耳尖。
“夏医生,您没事吧?有没有哪儿伤到了?”一个小姑娘贴着她坐下,她立即将手藏到被子里。
“刚刚是发生什么事了?”
所有人都又焦急又担忧地看向她。
夏漾漾低垂着脸,加上隐隐颤抖的身躯,看上去像极了愧疚:“不好意思,没发生什么事,应该是……嗯,我梦游症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