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连城突然想仔细看看她的样貌,便扭过头,在黑暗里瞅她侧面的轮廓,但并不很明亮的火把,只能在她秀气的鼻梁和圆润的唇形上打下了浅浅的光。
穿过旷野,越过一道山岭,便正式出了大魏的国界。
最开始一段路程是不相识的部落,许澄宁带着队伍绕路走戈壁,等到了可通行的部落时再拐回草原。何处有水草,何处有山石戈壁,她一清二楚,带路带得娴熟又准确。
季连城甚至都怀疑她来了不止一次。
夜里在萨伊一个部落歇脚,许澄宁刚仰头一口喝掉一囊袋的水,就看见季连城倚在帐篷敞口处。
许澄宁用袖口抹了抹嘴,问:“季少将军,有事?”
季连城习惯地露出一个歪嘴笑,然后道:“我很好奇,你一个小小女子,怎么会认得那么多路?你们女子不都是三步两步找不着开始哭鼻子的吗?”
许澄宁放下水囊,把双腿一蹬。
“季少将军现在见识到了,不就知道是误会了。”
季连城道:“你与她们很是不同。”
“没有不同,不同的只是每个人的背景与过去。”许澄宁道,“我跟其他所有女孩一样,只不过我经历特殊,被当成男孩儿教养过十多年,所以成了今日的我。自古以来,世上的女子,若都能像男子一样被重视,被教养,被赋予期待,今日可轮不到季少将军奚落我们。”
季连城不以为然:“像男人一样被重视教养?女子都做男人们的事了,那女子该做的事谁来做?”
许澄宁不悦地皱眉:“少将军若是觉得有些事没了女子做不行,那便不要觉得她们‘不值一提’,合着光辉荣耀的事只能男子做,女子哪怕会做也不能让她们沾手?”
季连城没有恼怒,而是慢条斯理道:“当官、打仗、走南闯北,你知道为什么这些事只能男人做吗?因为危险,刀光血影,明争暗斗,不让女人做,是为了保护你们,这是我们男人的担当,你以为我们担着的事情如表面那般光鲜体面?”
许澄宁盘着腿,仰头看他:“你以为女子担当不起?当官、打仗、走南闯北,是很危险,但一旦做成,便可以有权有钱有势力。手中有了这些,女子又何须被以保护之名锁在家中?又怎会在遇到危险时无法改变自己的处境?说到底,人最靠得住的只有自己,我们宁可像男子一样光明正大地去挣自己的未来。”
女子这一生,有多少危险是男人给的啊,真的要保护女子,凭什么约束她们,而不是约束那些作奸犯科的男子呢?
季连城耸了耸肩:“你倒是伶牙俐齿。”
“我这是理直气壮。”
季连城笑了笑,没有再回嘴。
理直气壮啊。
不过,如果是她,倒确实可以这么说。
能穿越茫茫戈壁到达他国,凭一己之力将国威国风远扬,并让别国心服口服送上使者符节坦途而归的,别说一个小女子,便是男子,能做到的也寥寥无几。
看来传言有误啊,许澄宁确实是有出众的真本事在身上的,状元之名,大抵也是她自己考上的。
是个奇女子。
季连城勾唇一笑,转身离开。
又赶路十余日后,终于抵达了乌丹。
许澄宁为了防止引起撒那注意,特意绕过戈壁小路,进驻在帕侬大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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