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像一柄重锤,狠狠敲在左佑佑的心上。
“癌症晚期?!”左佑佑失声惊道,“师父,这种事情可不能拿来开玩笑的!”
老石也没说话,把手机递过来。
左佑佑看见老石的手机相册上的照片,在“姓名:石原”后面的空白处,清清楚楚地写明“恶性肿瘤晚期”。
老石说:“所以你看,工作有点问题能怎样呢,被骂一骂又能怎么样呢?最主要是你活着,只要人活着,这些事情不过是你人生中一朵浪花而已。”
左佑佑的瞳孔微缩。她难以置信地反复查看这几张照片,可她最终发现:
这些照片是真的。
老石真的是癌症晚期。
在网上漫天的攻击和肆意的谩骂中,左佑佑没有哭;在社里有些无情的处理方式面前,左佑佑也忍住了泪水。但此刻,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流满了脸颊。
“师父!”她哽咽着说,“我这点的小事,我受的这么点委屈,怎么能拿来和你的命放在一起!!!”
“每个人的痛苦都是痛苦,痛苦怎么能拿来比较。”老石摆摆手,丢给左佑佑一张纸巾,“想哭就哭吧,你现在是古籍中心的人,有我们呢,谁能欺负的了你?以后你不用憋着了。”
左佑佑闻言,哭得更凶了。
“有的人运气好,一出生就抓了满手好牌;有的人平平淡淡,就连靠谱父母都遇不上。”老石慢慢说,“万事靠自己确实委屈,确实辛苦,这没什么难为情的。”
左佑佑呜咽:“师父,但是你的身体……”
老石靠在她的办公桌前。
“这次就算我们师徒一起遇到人生的坎坷,我们一起度过好不好?咱们立个誓,都不要先放弃,每天都要开开心心地过。拉钩?”
左佑佑抹着眼泪点头,伸出了小手指,勾住了老石粗粝、沾染着陈年墨迹的手指。
“师父,你怎么能这么平静啊!”她抽纸擦鼻涕。
老石摆摆手。
“人生的风雨经历得多了,一切顺其自然,应从天意。”他淡然道。
左佑佑佩服了。
什么是人生境界?
她悟了。
等到柏辛树推门进了古籍中心的办公室,他隐隐感到气氛不太对。
怎么感觉左佑佑脸上的表情悲伤又释然?
但能够释然,也还算不错,至少接下来的决定,没那么难以说出口。
柏辛树清了清嗓子,左佑佑手忙脚乱地擦了擦脸,才抬起头。
她对上了柏辛树黑沉沉的眼睛。
“左佑佑。”柏辛树直截了当地说,“我现在尽快送你回家。”
回家?
回什么家?
回多久的家?
左佑佑的心凉了半截,刚要说什么,柏辛树制止了她。
“这也是为了你好。”柏辛树语气复杂,“现在有情绪激动的人跑来堵华夏书林的门,要求打倒卖国贼、公开公平公正招录。如果你上下班被撞到,我也担心你会有生命危险。”
左佑佑茫地张大了嘴。
堵门?
生命危险?
她第一次经历人肉和网暴,但不知道会这么严重!
老石惊呼:“堵门?打倒卖国贼?为了公开招录?”
老石破口大骂:“我们又不是丧尽天良烂尾楼,我们就是一群穷逼知识分子,他们干嘛摆出一副被骗了几百万的样子?嫌中国的书价还不够低吗?”
老石愤愤不平:“华夏书林从来也没校招过,什么公开公平公正招录,要我说还不如明码标价,他们带资进组,我把番位让给资本——”
“停停停。”柏辛树痛苦地用指尖拧眉心,“石叔你说的都什么和什么,不至于。”
老石满嘴跑火车,把柏辛树早年的称呼“石叔”都惊出来了。
三个人一时间都没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