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4年1月8日,中玉兹,土尔克斯坦(今哈萨克突厥斯坦市)。
“若是我们哈萨克人起兵攻打准噶尔,你们秦国人一定会支援我们吧?”
阿布曼苏尔(即后来的哈萨克大汗阿布赉汗)眼神灼灼,身体前倾,逼视着对面那位来自东方秦国的使者,右手却紧紧地握着腰下短刀,似乎一言不合,便要拔刀相向。
大秦北庭都护府中军参护、伊犁镇副将樊廷微微眯眼,上下打量了一番这名年轻的哈萨克人,对他这般无礼的诘问,很是不满。
他转过头来,看了看坐在上首的中玉兹可汗阿布勒班毕特。
这特么的谁呀,在我大秦使者面前大呼小叫,还懂不懂尊卑,有没有规矩?
“天朝尊使……”阿布勒班毕特可汗笑着说道:“这位是我哈萨克汗国最为勇猛的将军,叫阿布曼苏尔。两年前,准噶尔人入侵我哈萨克,就是他在万军之中,阵斩了噶尔丹策零之子夏尔希,并一举击退了准噶尔大军,由此而名震草原。尊使勿怪,阿布曼苏尔性子直爽,向来说话便是这般直来直往。”
“哦,原来还是一名威震草原的勇士。如此,倒是有些失敬了。”樊廷说着,一把抓起桌上的酒瓮,将酒碗倒满酒,然后端起递到阿布曼苏尔面前,“既为勇士,当痛饮一碗!”
阿布曼苏尔接过酒碗,二话不说,直接一饮而尽。
樊廷接着又给他连续倒了两碗,对方丝毫面不改色,一一饮尽。随后,抄起袖子,将脸上、嘴上的酒啧擦去,昂然地看着他。
“尊使,现在可以回答我刚才的问题了吧?”
“你告诉他,我大秦即使没有任何人帮忙,也能独自将准噶尔人铲除殆尽。”樊廷瞥了一眼阿布曼苏尔,然后转头对着通译说道:“我们华夏老祖宗有一句话是这么说的,犯我中国者,虽远必诛!”
“……”阿布曼苏尔听完通译的翻译后,神情一怔,继而瞪大了眼睛,“尊使的意思是……,任何冒犯大秦的人都将遭到彻底的毁灭?”
“我们华夏老祖宗还说过一句话,顺者昌,逆者亡!”樊廷将头高高地抬起,“漠南蒙古诸部、青海蒙古诸部,恭顺敬服,归于王化,我大秦则待之比于内臣,带砺之封,爰及苗裔,将其编户比丁,与我大秦子民无异。乌斯藏和硕特部、哈密回部桀骜不驯,屡次反叛,我大秦自当以天雷降下,屠其首领,贬其部民,分其牛羊,使之永不得翻身。准噶尔妄图以草原一隅,挑衅我大秦之威,则数十年来,我大秦天兵数伐其巢,犁其廷穴,败其兵众。假以时日,我大秦养精蓄锐后,必然予其雷霆一击,彻底覆亡准噶尔。”
“那你们秦国会进兵哈萨克吗?”阿布曼苏尔死死盯着樊廷。
“至于我大秦将来是否进兵哈萨克,那就要看你们是我们的敌人,还是我们的盟友。”
“我们哈萨克与准噶尔历经百年征战,乃为不死不休之局面。而你们秦国也与准噶尔厮杀数十年,经历多次大战。如此,我们哈萨克与你们秦国自然是天然的同盟,怎么会是敌人呢?”
1634年,准噶尔部首领哈喇忽剌去世,其子巴图尔珲台吉即位。巴图尔珲台吉上位后,迅速整合了卫拉特四部,成为该部“盟主”,在他的提议和倡导下,东西蒙古近百年的纷争不仅宣告结束,双方还结为联盟,共同制定了著名的《蒙古一卫拉特法典》。
与此同时,为了改善与其他诸部的关系,巴图尔珲台吉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了和硕特部首领鄂齐尔图和土尔扈特部首领朋楚克,并先后迎娶了土尔扈特部首领和鄂尔勒克及固始汗之女为妻,结成姻亲。
一言概之,和平与稳定的社会环境,为准噶尔部的发展壮大,提供了极为有利的外部条件。
在对内寻求团结的同时,巴图尔珲台吉对中亚传统霸主哈萨克,发动了颇为积极的攻势,于是拉开了双方“百年战争”的序幕。
1652年,巴图尔珲台吉率军在中亚腹地大败哈萨克军,哈萨克汗国首领杨吉尔汗阵亡在战场上。杨吉尔汗死后,哈萨克汗国内部陷入四分五裂的境地,从此再也无法对准噶尔汗国构成威胁。1653年,巴图尔珲台吉去世,准噶尔汗国内部也爆发了争夺继承权的内讧,准哈战争进入休战阶段。1680年,杨吉尔汗之子头克汗成为哈萨克汗国新的首领,头克汗上位后,着手加强汗王的权力和地位,陆续削平反对势力,哈萨克汗国重新恢复安定与统一。
几乎同一时间,准噶尔第三任首领噶尔丹上台,噶尔丹雄才大略,有着恢复蒙古帝国荣光的梦想,噶尔丹深知要想与东方的大秦帝国抗衡,必须解除西面的后顾之忧。
于是,噶尔丹连续两次发动攻打哈萨克汗国的战争,准军攻破哈萨克汗国重镇赛里木城,并将七河流域和锡尔河中上游地区纳入准噶尔汗国版图,准噶尔汗国的实力得到极大的增强。
噶尔丹在削弱了哈萨克汗国的实力后,遂开始对大秦发起挑衅,结果却一脚踢到了“铁板”,被秦军在漠北、科布多、北庭连续击败,不仅被隔断了喀尔喀蒙古之间的联系,还丢了天山北麓大片水草丰美的领地,被秦军以堡垒和优势兵力给压至伊犁河谷,噶尔丹本人也在连番打击后抑郁而终,准噶尔崛起的道路遇到了严重的挫折。
噶尔丹死后,哈萨克头克汗趁机重新“收复”了赛里木、塔什干等地,这也是准哈战争中,哈萨克汗国鲜有的胜利。
但是好景不长,1718年,头克汗去世,哈萨克汗国内部再次内乱。新任准噶尔汗国大汗策妄阿拉布坦率军再次夺取赛里木、塔什干,一路打到塔拉斯河流域。而后,准军又攻入哈萨克汗国核心区域的锡尔河流域,是为哈萨克历史上的“大灾难时期”。
经此一战,哈萨克汗国被彻底打服,乖乖地向准噶尔汗国称臣纳贡。
然而,这还不算是哈萨克汗国最为悲惨的时候。
1727年,大秦北庭都护府大都督岳钟琪趁着准噶尔内部夺位大乱之际,率兵奇袭伊犁,给予准噶尔沉重一击,不仅攻占其王城,而且还俘斩万余帐,准噶尔新任大汗噶尔丹策零率残部狼狈逃往伊塞克草原。是年春夏之际,秦军万余步骑出伊犁河谷,再攻准噶尔,噶尔丹策零不敌,往奔巴尔喀什湖。
而准噶尔本着东边损失,西边补的原则,在巴尔喀什湖稍稍站稳脚跟后,噶尔丹策零从额尔齐斯河流域抽调了大量兵力,于1728年8月,对塔拉斯河谷的哈萨克人发动了突然袭击。毫无准备的哈萨克人不得不舍弃牲畜、毡房和衣物四散弃逃,来不及逃走的,或被杀,或被俘,损失惨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