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兴河(今布里斯班河)发源于玄霄山(今布利斯本-库亚尔山脉),有两条主要支流梅花河(史坦利河)和兰陵河(布雷默尔河),全长近三百五十公里,流向东南,最后转向东北注入大兴湾。大兴河犹如一条明亮的缎带,从山峦天际之间缓缓飘下,流过铺红缀绿的原野,蜿蜒曲折,在市区里绕了几个弯后,又飘然隐没在远方的山谷里。
绍宁十五年(1701年),在距离大兴河的六十多公里的上游河谷地区修筑了一道拦河大坝,以便将丰裕的水量驻留在内陆之中,同时也作为调节下游汛期时期的洪水泛滥。
这道拦河大坝修筑完成后,在河谷地区形成了一座浩渺无垠的湖泊,其名曰鹤山湖,乃大兴城及周边数座城市的主要水源。
鹤山湖山水相连,风景如画,堪称绝佳的度假休闲胜地。阳光下的湖面碧波盈盈,湖岸的山腰或者平坝地区散乱着一栋又一栋漂亮的庄园和别墅,错落有致,与山间的幽绿草木相映成趣。
湖边的草甸上,花香草绿,争荣竞秀,一派诗情画意的田舍风光。
“邵兄,怎生一个人于此独处?……可有什么难事?”
湖岸边的一处庄园里,骆远兴带着自己的长子骆世棋缓步走到大秦“泰顺行”四当家邵正笠面前,笑吟吟地招呼道。
“唉,昨日收到家兄来信,说是两广总督衙门又要我泰顺行捐献十万银元,以应当地防汛抗灾之用。你说说,这有完没完了。今年还没过一半,我泰顺行就已累计向朝廷和地方衙门进奉八十多万银元。”邵正笠苦笑不已,“大秦朝廷已然将我邵家当做一个可随时下蛋的母鸡,何时想要,便会毫无顾忌地上门索取。长此以往,我邵氏就算有一座金山,也早晚被朝廷给掏空了!”
“……呵,何至于此。”骆远兴干笑两声,随即出言宽慰道:“你们邵氏的泰顺行乃是大秦首屈一指的大商行,就算是朝廷索取过度,也未必能伤的了你们半分筋骨。不过,地方衙门这般贪婪,倒是……倒是不免吃相难看了一点。既如此,莫如将你们邵氏产业逐步转移到齐国境内,或许可彻底免除此类麻烦。”
“难呀!”邵正笠叹了一口气,摇头说道:“我泰顺行历六十多年,方有今日规模,主要经营业务也都在大秦境内,哪能轻易转移过来?且熬着吧,好歹朝廷和地方衙门没有逼迫过甚,尚留我邵氏一口饭吃。呵,说到这里,就不得不佩服骆掌柜,十几年前,只身一人来到齐国,通过自己的一番打拼,竟然创下如此大的产业,委实让人钦佩呀!”
“邵兄,你莫要在此取笑于我了。”骆远兴尴尬地笑着摆了摆手,“比起你们邵氏的泰顺行,我这点生意可就相形见绌。……呵呵,微不足道,微不足道呀!”
开什么玩笑,你们邵氏的泰顺行那可是巨无霸的存在,产业遍布大秦各地,而且还在齐国投资了无数的大型商社、银行、保险、船运公司以及矿场,在南洋诸岛建立的种植园就有四十余处,跺跺脚,也是能在齐秦两国工商届引起剧烈震动的。
至于说什么产业无法转移,那也绝对是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十几年来,你们邵氏差不多将泰顺行近半的资产都陆续转移到齐国了,包括你这个四当家在内的数十口邵氏亲族也都入籍了齐国。
可以说,若是大秦朝廷某一天寻借口查抄了你们邵氏的泰顺行,你们也能凭借转移至齐国的众多资产财富,可以跻身齐国前十大富豪家族之列。
呵,至于我们骆家在齐国创立的“骆记”商行,可能在大兴府成德县(今澳洲伊普斯维奇市)还算颇具规模小有名气,但要跟泰顺行比起来,根本不能同日而语。
这十几年来,“骆记”商行凭借父亲在大秦境内的政治资源和盘根错节的关系,将进出口贸易做得风生水起,钱也是赚得盆满钵满,迅速积累了丰厚的身家。
他也知道,“骆记”能在竞争激烈的齐国市场中发展如此之规模,并获得众多资本的青睐,并不是他有天纵之才,也不是他有经天纬地之力,而是因为他有一个在大秦颇有权势的父亲。
他的父亲骆仁镜从河南布政使,到福建巡抚、山东总督,再至兵部尚书,最后入阁为辅,进阶为文华殿大学士、内阁次辅,位极人臣。
这使得“骆记”商行在齐秦之间所从事的进出口贸易获得了极大的便利,所代理的无数限制性商品都能以极低的进口税率公然地进入秦国市场。
同时,“骆记”还以远超齐国同行的价格,从秦国获得茶叶、药材、桐油、猪鬃、苎麻等商品可靠而稳定的供货渠道,只需转转手,便能获得极为惊人的利润。
泰顺行就是“骆记”在秦国最为主要的合作伙伴之一,双方之间的贸易量超过五十万元以上。
不过,最近大半年多时间,他们邵氏的泰顺行却逐渐减少了与“骆记”商行的合作往来,此前能拿到的诸多价格优惠和进货优先权也没了,让骆远兴很是焦虑。
要知道,此前“骆记”凭借着在秦国的贸易优势地位,着实吸引了不少本土资本的关注,纷纷与之合作,组建许多合资贸易商行,然后借着他们“骆记”的名头,扩大进出口贸易业务。
可要是“骆记”的贸易优势地位不再,那些资本势力会毫不犹豫地将他抛弃,苦心经营的“骆记”商行也会就此走下坡路,风光不再。
泰顺行出现这般变化,盖因骆远兴的父亲、那位大秦内阁次辅、太子太保、文华殿大学士骆仁镜于半年前意外中风了!
虽然,这位老大人被妙手郎中给救了回来,但却落下了个半身不遂的病根,别说行走坐立,就连日常吃饭喝水都需要仆役小心喂食。
这种情形,自然不能继续就任内阁辅臣,在乾元帝下发了一道恩旨,加以褒奖勉慰后,骆仁镜黯然离任,回乡荣养。
也就是说,“骆记”商行在大秦倚为凭持的政治靠山突然间坍塌了,曾经广织的关系网虽然尚不至于立时破裂,但影响力多多少少遭到严重削弱。
此前,骆远兴的父亲还在内阁任上时,泰顺行对“骆记”是何等的殷勤,何等的恭敬,凡是他们所列出的采购清单,无不以最优的质量、最低的价格、最快的速度提供给商行以及相应的合作伙伴。
至于货款,延期支付两三年那是再平常不过的事。
可是,数月前,从上海和广州的贸易站发来电报,说是泰顺行突然停止了与“骆记”商行的合作,部分采购要求也遭到婉拒,声称必须要将前期货款全部兑付后,他们才会提供新的货源。
紧接着,从广州、福州、杭州、宁波、上海、蓬莱等市舶司也传来不好的消息,当地的市舶官员要求“骆记”商行进口的货物需严格按照进口税率缴纳足额税款。
很明显,这是他父亲离任后显现出的后遗症来了!
甚至,不排除有父亲的政治对手会进一步施以报复,对“骆记”商行在大秦的业务进行打击和清算。
这意味着,曾经依靠父亲在大秦的权势而躺着赚钱的日子结束了!
这些日子,他一边应对合作伙伴的诘问质疑,一边不断地拍发电报至大秦境内,向父亲求援,希望能获得他曾经织就的关系网能维系目前的生意往来。
但形式却很是不乐观,让他甚为失望。
倘若,他父亲只是正常致仕荣养,而不是这般中风瘫痪的话,说不定父亲的那些昔日同僚和属下还会多少照顾一下他们骆氏的亲族和产业。
可是,他父亲在中风后,很明显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说不定什么时候就要故去了。
在这种情形下,父亲的昔日同僚和属下自然要重新攀附新的的大佬,投入新的政治势力之中。
至于“骆记”商行算个什么东西?你骆远兴又是什么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