杌寻啊勿寻,原来是这个意思吗?
那他所谓的,血缘上的父亲可真够狠心的。
“是他自己不要你的。”
张杌寻盯着小孩的眼睛,一字一句道。
“你以后不要去找他了。”
不去找他,你就不会像我一样活的这么难过。
没有期望,也就不会失望。
小孩一双眼睛眨也不眨,那一点眼泪将他的眼睛洗得澄澈分明,他像是在问,为什么呀。
“你忘掉他吧。”
很快,很快就会有人来这里带走你。
你也很快,很快就会在那里一点点变得强大。
他们要是能一直让你做一个简简单单的小孩,该有多好。
张杌寻抬手盖住小孩的眼睛,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心脏疼得几乎要蜷缩成一团,“也一起忘掉我。”
话音落下,周围的空间突然开始不停震颤。
上方石壁上佛像本就旧痕斑驳的面容开始碎裂,不断扭曲成一条条蜿蜒的可怖的黑色裂纹,那些裂纹越来越大,狰狞着血盆大口将周围的一切都吞噬了。
裂痕逐渐向着张杌寻脚下扩散,大块大块的山石掉落,石板崩裂,门外的房梁墙柱也塌陷进了下方深不见底的黑渊里,头顶上方连同天空一起破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
狂风呼啸,整个世界都在坠落,境的主人逐渐苏醒,这个境开始崩塌了。
张杌寻抱着小孩站起身,静静的看着身边发生的一切,眼底没有一丝波澜。
小孩扭过脸也看到了这些,稚嫩的脸上是与张杌寻如出一辙的淡漠。
终于,周围的所有一切都变成了失重的碎片,漂浮在黑暗中。
张杌寻垂眸看向怀里的小孩,最后一次抱紧他,闭上眼睛遮住眼底难以诉说的悲伤,声音低不可闻,“再见。”
他感觉到怀抱里的小孩在一点点消散,如时光砂砾一般,握的再紧,最终依旧会消失于指尖。
周围的一切碎片都开始急速倒退,仿佛黑暗中有一张深渊巨口将它们全部吸走。
时间够久了,张杌寻在崩塌的初始就知道,自己这次必须要醒来了。
他阖上眼皮,周身放空。
只一瞬间的坠落,他便回到了人间。
——
屋子里,张海杏猫着腰仔细盯着张杌寻,发现他脸色在逐渐苍白,越看越不对劲。
忽然伸手在他额头上试了一下,触手冰凉,好似贴在了一块浇水后放在外面冻了一天一夜的石头上。
她当即脸色大变,回头急声道:“哥,完蛋了,这小子出状况了!”
“怎么了?”张海客闻言,急忙快步走过来。
“他好像把自己给冻死在境里了!”
张海杏慌乱急了,手足无措,她没想杀死白慈的,最起码现在他还不能死。
张海客没有试到张杌寻的脉搏,再一看张海杏惶恐的表情,立即反应过来,厉声问道:“你两个副铃一起给他听了?是不是!”
张海杏表情一僵,知道自己不可能瞒下去,只好点头承认,小声反驳,“哥,我真的不知道他会出不来,明明以前我几次试探,他都对那些幻铃没有反应的。”
她这一次只是报复性的加大了入境的力度,就算被困在里面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以白慈那般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心智,他总会出来的。
而且白慈自入境以后就一直保持着一个姿势,动也未动,别说说梦话了,就连眉毛都没有皱过,她就是想引导也无从下手啊。
“你……”张海客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的妹妹在这样紧急的关头还会这般莽撞的行事,艰难忍住嘴边的脏话,“还不赶紧去拿毛毯,把火盆都搬过来。”
张海杏急忙招呼听到动静从隔壁屋子跑出来的其余张家人往屋子里挪热源。
张海客心里清楚他们手头的清心铃对朝凤铃没用,但眼下死马当活马医,他拿着小铃铛在张杌寻耳边叮叮当当不停的晃。
特娘的,这小子在自己的幻境里到底经历了什么,以他那样的心性,怎么会把自己折腾到这种境地。
张杌寻从幻境里出来,心神实在疲惫,刚想借机眯一会儿,就听见耳边绵绵不绝的噪音,心情本就不怎么美妙的他此刻只觉得无比烦躁。
“妈的。”他心说,“好特么吵啊,真想给这帮人的嘴用臭抹布堵上。”
“吵死了!”
他终于骂了出来,疲惫的睁开眼睛,同半蹲在他面前的张海客一下对上眼睛。
从对方的眼睛里面捕捉到难以言喻的错愕后,张杌寻往周围看了看,发现众人都是一脸呆滞的看着他,仿佛他们集体出现了什么恐怖的幻觉。
什么情况?
张杌寻看了看围在自己周围的十几个烧得滚热的火盆,挑了下眉梢,“你们这是……在跳大神?”
“还是在炼丹?八卦炉呢?”
张海客拍了下脑门,收起脸上的傻逼表情,讪笑了下,“没事,哈哈哈,没事,这天儿太冷了,我们热得慌,哦不,是冷的慌。”
“啊对对对。”
其他张家人连连附和,用工具抬着火盆迅速遁了。
张杌寻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但他也并未点明,只问道:“吴邪和那个胖子呢?”
“他们已经结束了测试,你刚才出了点状况,为了避免影响到他俩,我们便将他俩转移到了其他房间。”张海客道,“再过一阵他们也该醒过来了。”
张海客给在一边惴惴不安的张海杏使了个眼色,张海杏瞥了张杌寻一眼,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离开了屋子。
屋子里再没了外人,张杌寻闭上眼睛揉了揉眉心,问道:“她在铃铛上动手脚了?”
张海客点点头,歉疚不已,“抱歉,我没料到她会当着我的面,明目张胆的直接对你下手。”(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