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知道这时候说什么话都没有用,只道:“你不是说过,我是修真悟道之人,你也如此。皇城既于你是禁锢,你想走,我为什么不带你去?”
庭院夜风阵阵,桌上槐花擦过少年指尖。
指尖置于桌上微颤了一下。
“先生,我从来都不觉得我是你的弟子。”钟煜脸上神色紧绷,又平淡到极致,“值得令你做到如此么?”
沈怀霜眼底清明,身上薄纱似的拢着光,开口坦然道:“没有不值得。”
钟煜的手指攥了起来,指节紧紧收入掌心。
他端起那盏残羹起身,压着心口即将喷发的情绪,背过身道:“为什么呢。”
“我云游许久,不知人间滋味。偶经大赵,认你做学生。”沈怀霜道,“认了就是认了。”
钟煜走到后厨,盯着水盆,凝视着自己的倒影,面容不悲不喜,心底却又在拼命克制住一场海啸。
潮起潮落,涌动许多回,最后通通被他收了回去。
钟煜白日歇了太久,夜间反而睡不着。
他躺回床上,盯着窗柩,翻来覆去地想崐仑的事,皇城的事,还有沈怀霜。
长夜太安静了。
他干脆起身,燃了烛火,坐在窗柩前,翻起了老道给他那本无字书。
钟煜在这书上初窥过符箓,符咒,结印的用法。
他翻了一些要领,却有些不知味,最后盯着书页,问了一句话。
问完,钟煜又“啪”地想把这书合上。
过了会儿,他盯着无字书的封皮,铁着脸,打开了书。
他恍然觉得自己之前做错了事。
他是不应该那么对沈怀霜的。
可之后呢?
他像一条丧家犬一样,跑到了院子里来,到头来,去了崐仑,他跟随的人,不就只有沈怀霜一人了。
……
他该,怎么做他学生?
无字书展开,果真徐徐浮现了一句话:“你问我怎么做人弟子?”
无字书:“你尊师重道,待你师父优先,大事上照拂,小事上恭亲,做饭,问安,不要口是心非,要循序渐进地了解他。”
“若是要再亲近些,多替他分忧,有委屈你别自己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