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走廊里的风如霜刀,落在身上生疼,哪怕穿再多衣服,寒意透骨而来,等酒劲下去了,他才能感到片刻的松弛。
可沈怀霜回来了。
皇城内一景一物都不变,一切却都不同了。
钟煜穿梭在长廊中,像短暂地卸下了压在身上如山一般的包袱。
他嘴角掩起一些,淡淡笑了,贴在沈怀霜耳边,低声道:“沈怀霜。”
沈怀霜心头像窜过一阵苏麻的电流,对钟煜口中沈怀霜这三字反应僵了一下。
钟煜捧起了沈怀霜,借着半分酒劲,揽着他,抵着他的肩膀,低头道:“先生,别的弟子都会向你撒娇,我在崐仑的时候,从来没做过这样的事。”
等沈怀霜反应过来,他被推在长廊的尽头,后背倚靠着冰冷的墙壁,脊背颤了下的时候,额上却传来温柔的触感,极快一下,像触及飘荡的落雪。
那是落在额上的吻。
“你会责怪我对你做这样的事情么。”那双手又从他肩上挪走,拉开了半人的距离。移开之前,钟煜似乎很想触一下沈怀霜的面庞,但他只是动了动指尖,又一顿,收了回去。
合乎规矩,再不逾矩半分。
沈怀霜抬起手,缓缓触摸了下钟煜吻过的位置。
大概是刚才那壶酒把他泡懵了,额上吻过的位置一触即燃,他几乎不能思考。
耳畔像落着鼓点,一下下地撞过来。
明明是秋天,他却听到了草木生发的声音。
沈怀霜缓缓收起手,白衣交叠在他衣领前,触摸过额头的指节开始发烫,额头上也是,头脑迟钝,几乎不能思考。
额头的热意又顺着面颊往下落,面颊烫了起来,秋风怎么吹都吹不散这热度。
“不、责备。”
沈怀霜放慢了呼吸,别开目光,开口时,他声音如常,却有些颤抖和梗塞。
酒意顿时消了下去,换来几分清明。
目光所及,一切都像泡在了酒水里,瓷砖上的月光像碎了的琉璃,明晃晃的。
可他分明没醉。
沈怀霜松开手,并肩和钟煜走了一会儿,下台阶时,他脚步踏了下去,又在衣摆下稳住,他悄无声息地掩盖了那一下的忙乱。面色也是如常,瞧不出什么。
钟煜又问:“那以后我可以经常这样么。”
沈怀霜:“……”
钟煜经常这个样子,做什么事情都是反问的口吻。他硬朗果决,脾气爆起来就像淬了火一样。
可钟煜在他面前总是这样,他总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要他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