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怀霜又轻笑了声,他拢着身上的衣服,想去换外衣,却是找遍整间屋子都没找到别的衣服。
屋里唯一的那件衣服挂在衣架上,左右展开,灰青色大氅上白龙舒展,目光铮铮。银丝线错着青灰的纹路,古朴又华贵。
——那是钟煜的衣服。
沈怀霜望了眼,没有去拿。他从镜子前起身,走到了门口,每挪一步,几乎都要他抽气,他硬生生忍了下来。
张德林走了上来,低头道:“殿下想要见先生。”
沈怀霜随口应了声。
他其实没什么胃口,但去就去了,他也没什么顾忌。
沈怀霜身上还是穿着那件薄薄的单衣,腰上都没有束腰,只有两条绦带垂着,冬日的寒风透进来,冻得他脊背隐隐发颤。
赴宴的路上,沈怀霜走得很慢,好在背影挺立,是以看上去不至于失了仪态。路上宫人不多,走到小路的尽头,他就又看到钟煜了。
看到钟煜的刹那,他的脑子里还是空的。
周围也没有人,只有庭院里的槐树开得正好。钟煜只是低着头,他没有动筷,仿佛一直在等他来开席,但似乎也根本没有打算去和他说话。
沈怀霜依言坐了下去,望着钟煜取了碗筷。
整个席间就只有筷子拨动菜品和汤匙摩擦碗碟的声音。
沈怀霜记得,在很久以前,他就是在府邸,哪怕不说话,对座着和钟煜一起吃早茶。
就算今日菜品和当年如出一辙,人早不一样了。
沈怀霜望了钟煜一眼,坐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粥,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倒影,抿了一口,动筷子,拨了餐盘上的莴笋。
春来莴笋最是鲜美,口味也是一绝。碧油油的,色泽殊美。
沈怀霜抬手之时,二人的筷子筷头对筷头,竟夹的是同一块。再抬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停顿之后,沈怀霜撤了手。
钟煜动作更快,连筷子都脱了手。
啪,象牙筷从桌上落下,翻跳滚动,像是粒顽皮的弹珠。
沉默之际,张德林连忙为钟煜换上新筷,又匆匆捡了地上的筷箸。
筷子再递过去,沈怀霜放下了筷子,半天才见钟煜起身,好像要去书房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