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修,你还是人吗?”穗和气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冲过去给卑鄙无耻的小人一巴掌。
裴砚知手上用力,拉住了她,冲她轻轻摇头。
“你说出来对你有什么好处呢,这个罪臣之女可是你亲自赎出来的,你以为你能撇清关系吗?”
裴砚知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侄子,仿佛在看一只垂死挣扎的困兽,幽深的瑞凤眼里满是嘲讽,“你把她藏了三年,不敢让任何人知道,卖身契都不敢给长公主看,难道不是因为你怕她的身份会连累到你吗?
你私藏罪臣之女,按理说连科考都是要除名的,你要不要试试看,你说出真相之后,你状元郎的头衔会不会被朝廷收回?
充入教坊司的官妓轻易赎不出去的,你猜你说出真相后,会不会有人追究此事,你用了什么龌龊手段买通了什么人,随便一查就能查得出来,你觉得你毁掉的是我的仕途,还是你自己的仕途?”
裴景修心头一震,脸色也随之变得苍白,被裴砚知打出来的红指印也更加触目惊心。
他拼命想刺激裴砚知,想看裴砚知方寸大乱,然而每一次射出的箭,最终都会反弹到他身上来。
他又气又恨,却又无可奈何,因为他知道裴砚知说得对,一旦他说出真相,他自己的名节也会不保,他自己的仕途也会受到影响。
裴砚知的势力在朝堂盘根错节,他自己的根基却极为浅薄,到时候,受重创的还是他自己。
思及此,他不得不咬咬牙,咽下这个哑巴亏。
这一局,虽然小叔和安国公都不能全身而退,但输得最惨的还是他。
他先是帮安国公出主意让宋绍阳受了重伤,后面又用宋绍阳的事来威胁国公夫人,他把小叔和国公府都得罪完了,最终也没能挽回穗和,还让穗和与小叔解除误会,彻底敞开了心扉。
现在,他眼睁睁看着两人在他面前柔情蜜意,只觉得心头一阵气血翻涌,喉间有腥热直往外冲。
他咬牙忍着,硬生生将那血腥咽了回去。
他就算死,也不能让穗和看到他的狼狈。
但他不会死的,他也不会就这样认输,他总有办法,再把穗和抢回来的。
哪怕穗和现在已经不爱他,他也要把她抢回来。
强扭的瓜不甜,他可以不吃,摆在那里看着也是好的。
他缓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方才是我一时冲动,小叔放心,穗和的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不管怎样,我们还是一家人,我对穗和的心也始终不变。”
“……”穗和愕然看着他,不得不佩服他能屈能伸的本领。
方才他明明已经和大人撕破脸,不过转瞬之间,就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对大人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谦恭,仿佛之前的歇斯底里,恨之入骨全是幻觉。
他是怎么做到的?
穗和转而看向裴砚知,想看他是什么反应。
裴砚知比裴景修还要淡定,摆手道:“出去吧,告诉陆溪桥收拾东西准备回京。”
“是。”裴景修答应一声,躬身退了出去。
穗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等人走后,才问裴砚知:“你们,这算什么?”
“没什么,官场套路罢了。”裴砚知说,“他现在是朝廷四品官员,我又不能一气之下把他杀了,而他也知道和我赌气没什么好处,只能继续维持表面的和平,不然还能怎样?”
穗和小嘴微张,震惊地点点头:“看来我要学习的还很多。”
裴砚知说:“你有我就够了,这些龌龊东西不学也罢。”
“不,还是要学的,我不能总是仰仗大人。”
“我喜欢你仰仗我。”裴砚知说,“被女人依赖和崇拜,是男人最大的虚荣心,你要适当满足我。”
穗和弯着眉眼嗔他:“大人你又不正经。”
“那就说点正经的。”裴砚知正经道,“回京后,你想继续住在长公主府,还是跟我住在东院?”
穗和愣了下,迟疑道:“事情闹这么大,京城也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长公主有没有受到牵连,陛下又会如何处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