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乐声中,一百八十抬系着红绸红花的嫁妆浩浩荡荡出了沈府,如同一条红色巨龙,向着裴府蜿蜒而去,是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
这一百八十抬中,国公府的陪嫁占了大半,其余是沈府的,以及当今圣上赠送的。
沈家重立门庭不久,没什么家底,沈玄青几乎将朝廷给他们家的赔偿全都拿出来为妹妹置办了嫁妆。
街道两旁站满了看热闹的百姓,大家都说,安国公府为了嫁女儿下了血本,一百八十抬的嫁妆,多少年都见不着一回。
关于安国公府和国公小姐曲折的相认经过,早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也有不少人说,他们当初的确亏欠了女儿,给这么多嫁妆,多半是因为愧疚。
但不管是为着什么,穗和小姐总算是苦尽甘来,要过好日子了,听说昨天圣上还封了她一品诰命,今日嫁过去,直接就是大庆朝除皇亲国戚以外最尊贵的夫人了。
说实话,皇亲国戚大多是个虚名,若真论起来,没几个能比得上裴大人位高权重,就算是皇亲国戚见了他,也得退避三舍。
相应的,他的夫人,自然也要比别家的夫人更为尊贵。
嫁妆过完,酒过三巡,日头渐渐西移,老夫人算着时辰,叫人拿来了四角缀着圆润东珠的红盖头,要亲自为穗和盖上。
“祖母的宝贝孙女该上轿了,从今往后,愿你一顺百顺,喜乐安康,夫妻恩爱,儿孙满堂。”她笑着对穗和说着吉祥话,眼泪却流了出来。
穗和见祖母哭,自己也忍不住掉眼泪,国公夫人连忙拿帕子帮她擦掉,劝道:“别哭了,把妆哭花了就不好看了。”
老夫人忙也擦了泪,说:“好了好了,都不哭了,祖母这就把盖头给你盖上,咱们高高兴兴地上花轿。”
穗和哽咽着应了一声,大红的盖头落下,遮挡了她的视线。
她听见老夫人对外面吩咐:“叫她哥哥进来吧!”
少顷,门外脚步声响起,一直走到她身边方才停下:“妹妹,为兄送你上轿。”
穗和愣了下,她以为是沈玄青,没想到竟然是宋云澜。
不等她多想,老夫人又说:“好了,快些拜别你父母亲,跟你哥哥走吧!”
穗和便起身拜别了安国公和国公夫人,国公夫人扶着趴在宋云澜背上,殷殷嘱咐道:“稳当些,小心脚下,别摔了你妹妹。”
“知道了。”宋云澜应了一声,稳稳当当地背起穗和向外走去。
国公夫人没忍住,伏在安国公肩上哭成了泪人。
安国公自个也鼻子发酸,却呵斥夫人:“大喜的日子,你哭成这样,丢不丢人?”
院子里鞭炮声和鼓乐声响成一片,穗和趴在宋云澜背上,什么也看不见,只听得喧哗声,欢笑声,祝福声不绝于耳。
宋云澜还是头一回和妹妹如此亲近,这个机会还是沈玄青让给他的。
他想趁这个难得的机会和妹妹说几句话,嘴张了又张,最终却是什么也没说。
因为没有得到这个机会的宋绍阳一直跟在他旁边,不住地提醒他小心点,小心点,好像他多么弱不禁风似的。
一路穿堂过院到了大门口,裴砚知已经骑上了系着红花的高头大马,在花轿前等候。
雀儿在轿旁打起帘子,宋云澜把穗和放进轿子里,正要退开,忽听穗和小声说了句:“大哥哥,辛苦你了。”
宋云澜怀疑自己听错了,转头看了眼旁边的宋绍阳。
宋绍阳嘻嘻笑道:“没错,妹妹是在叫你。”
宋云澜瞬间红了眼眶,嗓子哽得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