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魏复,怔怔地站在那里,像被定住了一般。
直到奄奄一息的魏源,看向他,气若游丝道,“大……大哥……你……你……你别难过,我……我……”他骤然扯开笑意,却未能收回,僵在了嘴角。
瞳孔也凝滞了起来。
魏复看懂了他的意思。
他想说,他解脱了。
四周的哀嚎声化作实物朝魏复挤压而来,侵入他的脾脏,蹂躏他的心肺,他张大了嘴,窒息难忍。
魏复喘着粗气,跌跌撞撞地朝魏源走去,一把推开装模作样的魏琚,蹲坐在地上,抱起魏源。
大掌抚摸着魏源的脸,“阿源,哥哥听你的话,哥哥不出兵了,你醒醒啊……你醒醒啊……哥哥带你去跟皇上赔罪,你说得对,哥哥都听你的……”
豆大的泪落到魏源死不瞑目的脸上,经他的触摸,濡湿了魏源的脸,灰白的光泽,让他看起来,愈发像个死人。
魏复无声大哭,肝肠欲裂。
这是他的弟弟啊……
是他害死了他的亲弟弟啊……
一旁的魏琚一听说魏复的话,吓了一跳,顾不上装样子了,他试探道,“阿复,阿源已经去了,死者已矣,活者还要活着啊……这兵,你还得出啊……”
出兵?
魏复突然仰头大笑,如癫如狂,笑声凄楚像哭一般。
吓了周围人一跳。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魏复猛地看向魏琚,目光似淬了毒的蛇一般,切齿道,“阿源都死了,我还出什么兵?我为谁出兵?!”
魏琚一听恼了,这一晚上,他已经耐着性子忍受这两个不肖子对他的不敬,为了活下来卑躬屈膝地求人,魏源这个小畜生还以死明志,他们还拿他当不当爹了!
魏琚冷笑,气急败坏道,“好!好!既是你不出兵,那就把皇上赐你的半块兵符给我,我去调兵!”
此等荒谬之言,魏复当然不会理他。
兵符也不是乱给的,若给了一个将士不服的将领,兵力也会消减大半,且又是这种谋逆之事,若非亲信,谁能听从?即便表面听从,却暗地里告发,也不是不可能。
“老乔”见证了一场家庭伦理大戏,也有几分惆怅,他找了个理由,遁了。
……
潜龙谷两侧山峦高耸,峭壁挤成了个八字,若在谷底,只能从夹缝中窥得一些亮光,故峭壁之下,阴潮幽寂,偏又是垓州通往京城的唯一天堑,不得不走,故被设为官道,终日派兵把守。
就是因为谁都觉得这条路重要,匪觉得朝廷会派重兵把守,再此犯事得不偿失,故潜龙谷,地理位置上是险的,政治要道上,是最安全的。
因为安全,所以近年来,当地官员对此不甚重视,竟无人看管,此番孝敏皇后被囚于此,恐当地官员要倒大霉了。
山壁之后洞窟不少,易于藏人,而若想上山,必要经潜龙谷,潜龙谷离孝敏皇后失踪的驿站,不过十几里,也就是说,出了潜龙谷,又是片凹地,只不过不如潜龙谷逼仄险峻罢了。
上万御林军马不停蹄赶往潜龙谷,直到天已大亮,堪堪到达,那里,赵琮等候已久。
见人来了,赵琮连忙上前,急道,“父皇,母后她……”
建熙帝坐在马上,看着赵琮,心里有些复杂。
但此时不是说话的时机,当务之急是要救出孝敏,若往常,此情此景,他定要骂赵琮一番,怎么不是他被抓了,他怎么废物,连亲娘都看不住……现下,有些开不了口了。
众人下马,当地守备拿出地形图,建熙帝和上官澍,老国公等人商议如何攻山,将孝敏皇后安然无恙地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