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侧的屋宇鳞次栉比,门窗紧闭,夜里看起来萧索冷寂,再撒上一层冷月,愈发清寒。
远处的黑暗隐隐像个大洞,几欲将一切邪祟吞噬,温如海收回目光,有些吓人。
幼时入学所学第一篇即为《礼仪大同篇》
“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作,故外户而不闭……”
曾经,大理,夜不闭户……
……
柳府驴槽。
“珥小姐吩咐了,你把这堆豆子磨完才能睡!”
府里看守牲口的管事老曹颐指气使地说完,背手弓腰走了。
只留下一个粗布麻衣,身材娇小的少女,扶着磨盘,一圈一圈地转。
对面,就是驴槽,里面一排活驴闲着。
偌大的大理石磨盘,足一千五百斤,成年男子推着磨完一斤豆子要半个时辰,换成骡子和驴需要一盏茶,但少女要一个时辰。
这里有三十斤豆子,还是新豆,水多,不好磨。
少女脚下踩着一双草鞋,脚底已经冒出了水泡,时间一长,大理的天气热,就出了脓水,混在骚臭闷湿的驴槽里,倒显不出味道,就算显出来,少女也闻不出来了。
身上仅有的布料还是破破烂烂的,上面有鞭痕,血污,脚印……露出来的白皙中掺着污痕和红包,少女的头发乱糟糟地蜷成了一坨,夜里拇指大的蚊子围着她飞来飞去,嗡嗡嗡吵个不停。
可是少女麻木,不曾理会。
尖利的下巴始终低垂着,像行尸走肉一般。
突然,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厮偷偷从墙沿露出了个头,朝她轻声叫,“小母驴!”
少女肩背一僵。
顿了一下,又继续推磨。
小厮怜悯地看着她,叹了口气,又仔细地查看了一眼周围,发现没人后,壮着胆子过去,走到少女跟前,凭着月色,一眼就看见了少女脸上的大黑疤,他又叹了口气。
“你怎么不说话?”
“这么多豆子,你今晚都要磨完吗?”
“我跟你说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听哪个,小母驴?”
少女又是一僵,这回,她抬起头,看向小厮,幽冷的目光看得人心下生寒,小厮后退了两步,呐呐道,“又不是我给你起的,是小姐给你起的!”
一提到“小姐”,少女周身的气压嚣张激动了起来,像要怒喷的火山一般,半晌却突然黯然了下去,她垂下眸,布满血疮的双手握紧了磨杆,指骨森森,咯吱作响。
小厮纳闷,“你是不是之前认识小姐,得罪过小姐?”
“说说嘛!”
“她为什么那么针对你,还说你抢了她的大哥哥,我不是笑话你,她哥哥是不是个瞎子啊?”
“要不然……”小厮小声嚅嗫,“谁会看得上你……”
少女的眸底突然滑下两行泪,面上却没有波动。
小厮见状大骇,“你别哭啊,我不是嫌弃你,我就是实话实说……啊呸,我也不是实话实说,我就是……我就是……你懂吗?”小厮抓耳挠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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