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炎炎,一株老榕树遮下大片阴影,席席微风拂过,带来阵阵凉意,树叶互相碰撞,发出沙沙轻响,一切,宁静而悠然。
榕树下,韩云绮躺在一把墨绿色的竹椅上,一手拿着团扇,一手握着一本书,薄纱下的肚子,已经很明显地微微隆起了。
一旁的石桌上,堆着一些奏折,百里华卿身着一袭白衣,一边翻阅着,一边剥着绿皮橘子,眉头微皱,似乎被橘子的酸味熏得有些呛。
“听说轩服阁的魅娘,已经被第一孤雪勾跑了,是吗?”韩云绮放下书,看向他手里的橘子,等着他剥完。
“你已经吃完三个了,这是最后一个,即使想吃,也要忍着,总归吃太多对身体没有好处。”百里华卿将剥好的橘子递给她,淡淡回道,“二人昨日就离开京都返回南辽了。”
她接过橘子,有些感慨道:“大家都要启程离开了。”
“待你平安生下孩子,我们就将政务交给老头儿,出去游玩几个月。”他看向她,微微一笑。
“真的?!”她一挑眉,满目惊喜,“我在这皇宫都快发霉了,自从眼睛好了以后,就一直想要出去看看,可惜眼下又怀有身孕了。”
“不急,我们还有大把的时光可以出去,现在你就安心养胎吧。”他轻轻握住她的手,安慰道。
她乖乖地点了点头,扳开橘子,一瓣一瓣地塞进了嘴里,吃得十分香甜,酸味飘到百里华卿鼻间,眉头不禁又紧了一些。
这酸爽,他们这些男儿身,恐怕是一辈子也体会不到的。
吃完酸橘,韩云绮餍足地舔了舔嘴皮上的酸汁,重新拿起书,时不时地和百里华卿闲聊着。
这样的日子,简单而平静。
须臾,殷鸢急匆匆地跑了过来,一脸激动,高兴地喊道:“皇上,皇后,好消息!”
“看把你激动得,什么好消息?”韩云绮含笑道。
殷鸢一侧身,指向庭外,韩云绮二人顺势看过去,神色当场微变。
只见来人,一袭简陋的布衣,相貌平凡清秀,嘴角微扬,手里牵着一个男孩,男孩骨瘦如柴,一双明亮的大眼紧紧盯着韩云绮,泪花在眼眶里闪闪发光。
“清煜,钱宝......”
手中的书卷,瞬间滑落在地,韩云绮站起身子,望着二人,满目震惊。
“云姐姐!”
钱宝哭着喊了一声,松开原清煜的手,拔腿就跑到韩云绮的身边,紧紧抱住了她的腿。
韩云绮立刻蹲下身子,抱住了他瘦小的身子,心疼又高兴地摸着他的脸,“我没有做梦吧?钱宝,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还以为你......”
说着说着,喉咙哽咽地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清煜,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百里华卿同样很吃惊,来到原清煜身边,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原清煜似乎经历了不少事,整个人变得沉稳了许多,闻言,便将发生的一切徐徐道来。
“那夜发生意外,皇上和其他人一起离开以后,我凭着一口气,堵住了敌人,最后还是支撑不住,昏迷了过去,当我醒来后,就发现钱宝在我身边了。”原清煜笑着摸了摸钱宝的脑袋。
百里华卿和韩云绮便将疑惑的目光,又转向钱宝。
钱宝有些腼腆地抓了抓耳朵,“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那些士兵以为原哥哥死了,所以将他丢进了深渊,我跟着一个老伯,恰好发现他还活着,便将他救了下来。”
“那你又是如何......”韩云绮欲言又止。
钱宝知道她一定很愧疚,遂牵住她的手,“我没事,那天段承霆放的箭矢,恰好打断了铁链,我就掉进了深渊,那深渊其实是一个有出口的洞穴,因为下面是一滩烂泥,所以有很多人都幸存了下来,而我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可是我明明看见你的心口中了一箭?”回想起当初的画面,她仍旧感到触目惊心。
钱宝闻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胸口......刚好放了一张干饼,所以并未伤及要害。”
韩云绮抿了抿唇,激动的泪光模糊了视线,她一把将钱宝抱入怀中,“感谢上苍,感谢大地将你还给了我,我终于可以给钱大娘一个交代了!”
钱宝跟着笑,重重地点了点头,“那我们明天就去一趟雪曦村,好不好?”
“好。”韩云绮满眼温柔。
百里华卿也没有吃醋,看着大家都完好无损地活了下来,只知她心里的自责和愧疚,终于可以化解了。
“原清煜!”
忽然,一声愤怒的惊叫声,突兀地传入了院落。
众人闻声一看,只见原倾烟愤愤地跑了过来,来到原清煜身边,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胸口上,“这都多久了?!活着也不捎个信,你知不知道我们有多伤心?!”
原清煜一把握住她的拳头,笑了,“其实......是因为一些事,所以耽搁了。”
“什么事?”原倾烟蹙眉看着他,忽而恍然,“难不成是因为女人?!”
原清煜笑而不语。
“还真是因为女人!”原倾烟一看,顿时气不打一处出,“真是没出息,一个女人就把你迷得六亲不认了!”
“我这次来,是想让你们放心,顺便将钱宝带来,小住几日,我就要离开了。”原清煜一副沉溺在幸福中的表情。
原倾烟看了,也不再责备,而是一脸好奇,“能入你眼的女人,一定很特别,她现在在哪儿?”
“她失了一些记忆,不喜和陌生人接触,你还是别去了。”原清煜有些维护道。
原倾烟也不勉强,瘪了瘪嘴,转而道:“我已经传信出去了,相信父亲很快就会赶回来了,到时候咱们聚一聚。”
原清煜颔首。
韩云绮见兄妹二人聊得亲热,也不忍打扰,只是对原清煜口中那个失忆的女人也有些好奇,但好奇归好奇,她现在怀有身孕,必须事事小心,只得作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