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身穿斗篷的女子,领着贴身丫鬟,停在他身侧。
女子弯腰蹲下,干瘦苍白的手探向他腰间,拔走一串钥匙,起身开锁。
“吱呀”一声,角门开了。
“二小姐——”馨儿带着哭腔,怀里抱着一个包袱。
“莫哭。”郭碧柔伸出手指替她揩了下泪。
馨儿只觉得她的指尖冷冰冰的不带一点温度,连忙抓住她的手放到嘴边呵气,“二小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因为快死了啊。”郭碧柔轻描淡写地笑笑。
馨儿呜咽着哭了一声,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二小姐……您把奴婢放出去,今后谁还能贴身服侍您……”
“哪还有什么以后呢。”郭碧柔漫不经心地说着,弯腰将她扶起来。
“你好歹跟了我一场,总要为你谋个前程不是。”郭碧柔一边轻声说着,一边解开身上的斗篷,披在了馨儿身上。
“听话,拿着这些银票,找个信得过的男人,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安安生生过一辈子——上京城不适合不聪明的人,不要再回来了。”
“把我交给你的那封信塞到大理寺门内,你便立刻出城,一刻也不要耽搁。”
馨儿泪流满面,抱着包袱重重点头。
“去吧。”郭碧柔轻轻推她,“再不走,药效一过,府里的人就醒了。”
馨儿流着泪,一步三回头地跨过门。
郭碧柔微笑着看她,双手扶上门扉,缓缓往回合门。
视野越来越窄。
馨儿哽咽一声,突然跪下,朝着门内的人磕头。
一滴泪从郭碧柔眼眶里掉落。
黑漆的角门砰的一声关紧了。
门外的馨儿哭了几声,缓缓起身走出几步,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眼身后偌大的府邸。
她咬着下唇,终于转回头,加快脚步朝着远处的暗夜里走去,身影很快与夜色融为一体。
郭碧柔透过门缝看她走远,擦干了脸颊上的眼,将角门落了锁,随手一抛。
一个漂亮的弧线划过,钥匙掉入了水池里,溅起一朵小浪花。
她站在空无一人的院中四望。
馨儿走了,母亲被她骗去佛寺进香。
没了牵挂,这里的一切,也都该结束了。
她进了屋,取出早就准备好的烧酒。
一坛又一坛,她往后院的园子里扔去。
做完这些,她已经累得弯腰喘气。
慢吞吞的进了屋,将最后一坛酒倒在了屋子四周。然后,她举起烛台,扔在了地上。
火苗一下子窜得老高,几乎舔上她垂下的发丝。
郭碧柔走到梳妆台前,开始梳妆。
菱花镜里照映出一张苍白的美人面,五官如素笔在雪白的纸上勾勒出的一般。
她开始往脸上涂胭脂和口脂,口中开始咿咿呀呀地哼唱:“……叹红颜薄命前生就,美满姻缘付东流。薄幸冤家音信无有……”
火光烈烈,卷上了织锦的幔帐,逐渐攀上了墙壁上的字画,一直烧上了房梁,发出荜拨的声响。
明灭的火光中,菱花镜前的女子停下哼唱,望着镜中用半盒胭脂才画好的红润芙蓉面,突然仰头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
声嘶力竭的凄厉女声和破瓦而出的浓烟一起,升上了晋国公府的上空,久久盘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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