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他正在兵部处理公务,李珲忽地带着曹吉荣前来,说想到他府中看一看。
皇帝开口便是旨意,顾镛虽不明所以,却也只能暂时放下手边的事情,陪着李珲回来家中。
到了前厅,李珲和顾镛坐在正面,马骥等四人分左右相陪。
等到府中仆人献茶,李珲便含笑问起宁采臣、宗子美和汪士秀的家世、学业。
三人虽不知李珲身份,但见顾镛对他尚隐隐透出几分恭谨,马骥又暗中用眼神提示,因此都认真回答了李珲的问题。
马骥在旁边看着,心中生出点奇妙的感觉,虽然李珲似乎并未特意关注其中哪一个,但他看宗子美的眼神和说话的语气总有些微妙的不同。
李珲坐了约半个时辰,随后便说家中有事起身告辞。
顾镛带着众人将他和曹吉荣送到府门外上了马车。
等马车行出一段距离,李珲目中忽地落下泪来。
这泪水却是喜极而泣,他一边落泪一边望天拱手道:“婉儿在天有灵,终于让我李珲有了儿子,让我大虞江山有了嗣君!”
在说话时,一种无形力量笼罩了车厢,即使坐在车辕上的车夫,也不会听到他的这句话。
曹吉荣也陪着李珲落下几滴眼泪,等到他心情平复了一些才问道:“陛下准备何时将殿下的身份昭告天下?”
李珲嘴角闪过一抹讥讽的笑意:“这些年来,因为朕一直未有子嗣,不仅朕的那几個兄弟心怀野望,连太后也总劝朕将老十立为皇太弟。这一次朕要让他们知道,朕不但有儿子,而且是一个超拔出群、才列鼎甲的儿子!”
曹吉荣当即会意:“陛下是打算等殿下科考及第之后,再公布他的身份?”
李珲点头:“方才朕已试了试那孩子的才学,并不在马骥之下,会试一关只要不出意外便绝无问题。等到殿试之时,朕当钦点他入一甲之列!”
曹吉荣忙道:“陛下放心,老奴会使人关注会试的所有环节,保证不会出意外。”
李珲满意地点头,随即问起另外一件事:“听你说那孩子已经有了家室,那女子是怎样人物?可配得上朕的皇儿?”
曹吉荣登时来了精神,陪笑道:“说来这里面还有一段故事。当初殿下的养父母由太原流寓至扬州,结识了红桥下居住的一个林婆子。那林婆子有女名唐姮,小字嫦娥,生得人如其名,当真有月宫嫦娥之貌。
“林婆子见宗家富足,便有借女儿攀附之意,玩笑般说要将女儿嫁入宗家。岂知一年后宗氏夫妇染病亡故,殿下不善经营,家道逐渐衰落。林婆子嫌贫爱富,即有悔婚之意。但又不愿背负违约恶名,便向殿下提出须以黄金百两为聘。
“殿下当时百思无计,却是这位唐小姐夤夜登门,赠以百两黄金,成全了他们的这段姻缘。成婚之后,唐小姐只让殿下专注学业,自己则替他操持家业,不过数年便替他赚到巨万家私。”
李珲拊掌笑道:“如此说来,这却是一位奇女子,足堪为朕之佳妇。”
曹吉荣却又有些踌躇地道:“殿下除了正妻,还纳了一个名为‘颠当’的女子为妾。据老奴调查所知,此女似有些不妥……”
李珲登时变色,喝道:“既知不妥,为何此刻才说,不及早将她除掉!”
曹吉荣忙道:“陛下息怒,老奴说得不妥并非指此女对殿下不利,而是她的身份有些不同。”
李珲缓和了脸色,瞪他一眼道:“有话一次说清楚!”
“是,老奴遵旨。”曹吉荣连连点头,随即道,“老奴已经查明,那颠当并非人类,而是一只已经成丹的狐妖。”
李珲先呆了一呆,随即哑然失笑:“这算什么不妥,当年太祖武皇帝便纳了一只渡过雷劫的狐妖为妃,如今的鲁王一脉便是那位狐妃所出。由此可见,吾儿竟颇有太祖遗风,着实难得!”
曹吉荣见这位素来冷峻严苛的陛下似转了性子般,不管如何看都觉得那位尚未认祖归宗的殿下顺眼,不由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