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
闻听此言,薛夫人立马夸张的掩唇低呼起来。“崔六少夫人你竟然不会烹茶?这怎么会?”
“我的确不会烹茶。不仅如此,诸如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这些,我统统不会。我唯一会的也就只有给人治病了。”慕皎皎笑道,“薛夫人你如果觉得哪里不舒服,倒是可以让我给你把把脉。只要你身上有什么毛病,我必定给你瞧出来,开上一副药让你药到病除。”
她这是在诅咒她生病吗?
薛夫人很生气。“崔六少夫人上次不还拒绝了给唐昌公主看病的么?怎么这一次反倒主动提起要给我把脉了?”
“此一时彼一时。上次我身体不适,自己都病着,怎么能给别人看病?但是这一次我好了,自然就能看了。而且……”慕皎皎冲她甜甜一笑,“在我心里,薛夫人你和公主是完全不一样的。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格外的亲。只要你愿意,我立刻就能给你把脉开药!”
有她这句话,薛夫人脸色一变,就更不敢让她给看了。不然,这不成了藐视公主了吗?
虽然她心里也不喜唐昌公主。但是唐昌公主毕竟是薛家的媳妇,虽然嫁进薛家后她就没干什么好事,还反给薛琇头上扣了一顶又一顶的绿帽子。但这毕竟是薛家的家务事,要料理也该薛家自己料理才对,慕皎皎从中插什么手?而且她不止插手一次,而是插手好几次!
第一次她插手,便闹得薛家鸡飞狗跳,甚至惊动了当今圣人,叫外头狠狠嘲笑了他们一通,说他们自己的家务事都管不住,还要圣人来为他们主持公道,那便是无能!第二次更过分,他们居然买通那群地痞流氓,叫他们在朱雀大街上大喊大叫崔骏是唐昌公主的男宠!这便是往薛家所有人脸上都狠狠扇了一巴掌,之后长达半个月的功夫,他们全家上下都没敢出门见人,薛琇更是告病未曾去上朝。直到现在,走出去还有人在拿这件事嘲笑他们。
尤其清河崔氏一族,他们现在也恨上了他们。上次唐昌公主在朝堂上被圣人训斥,私底下他们崔家的郎君也被下了不少绊子。尤其薛夫人的儿子,明明马上都要升官了的,关系都已经打好了,却突然被告知说他品性不佳,无法胜任那个位置,上头迅速换了个明显不如她儿子的人来顶替他。
这叫薛夫人如何不恨慕皎皎?
所以现在见到这个人,她忍不住便拿话去酸她。
却没想到,慕皎皎这个人真是不要脸,居然反过来和她攀关系!还一副亲亲热热的模样主动往她身边凑,好像和她多熟似的,吓得她浑身鸡皮疙瘩直往外冒,再也不敢多说话了。
这才说了几句,慕皎皎就敢当众说出自己比公主还厉害的话了,要是再说下去,谁知道她还能说出什么来?唐昌公主本来就是个小肚鸡肠的女人,等她听到这话,心里肯定又会记恨上。不止记恨慕皎皎,必定连她自己也不会放过。
慕皎皎早和唐昌公主闹翻了,她是无所谓,可是自己不一样啊!自己以后还要和唐昌公主做一辈子的妯娌呢!
所以说,这个丫头真狠。谁说她性子冷漠不爱说话的?她牙齿分明尖利得很,一张口就是狠狠一口,能撕下人身上一大片肉,现在可疼死她了!
在她身上吃了个暗亏,薛夫人不敢再多和她争执了,只冷冷笑道:“崔六少夫人这玩笑开得真有意思。我们今天才第一次见面,哪有那么熟?”
直到这个时候了,还在做垂死挣扎,想给自己挽回一点颜面?慕皎皎轻笑:“熟不熟,不是以见过几次面来算的。比如我和世子妃,那便是一见如故,二见便亲如姐妹。薛夫人你面容慈祥,我看着你就心里觉得亲近。只要再多处几次,难道咱们还不熟吗?”
我的天!她才不要和她再多处几次!不然她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薛夫人后槽牙一阵阵的发疼。
这小娘子还真是死缠烂打,一点都不肯退让。她一个商户之女,做出丢人现眼的事也不怕。可是自己不同,自己可是高门大户之女,一举一动自有风仪,哪能和她这种人当中撕咬起来?这样的话,自己的颜面就真个丢尽了!
现如今,她也只能不多和她计较了。
暗暗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薛夫人便道:“崔六少夫人有这个心是好的。只是您贵人事忙,以后指不定还有多少人家要抢着请您去给他们治病呢,咱们只怕没多少机会相处了。”
一面嘲笑慕皎皎是个下九流的医者,一面竭力和她撇清关系。
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直到现在还不肯放下身段。
慕皎皎继续笑着:“是啊,我现在也就这点本事拿得出手了。若是有谁家能瞧得上我这点技艺,真心实意邀我过去,我自然不会拒绝。薛夫人您当然也要忙着交际,现在我只能衷心祝愿您和您的家人不要生病了。”
她这话什么意思?如果她和她的家人生病的话,她是会来治还是不来治?薛夫人心里咯噔一下,终于被她最后一句话给吓到了。
世子妃一看情况不对,赶紧出来打圆场。“好了,这茶也喝得差不多了,我看天色渐暗,咱们出去吧!不然去得晚了,好位置都被别人给抢了,那咱们今天都白来了!”
大家纷纷答应。
其实在外头抢位置这样的事情,根本就是丫头小厮们的任务。既然主子们定好了今天要来观落日,那么下头的人必定早就选好了位置,早早的过去占上了,哪里还需要她们去抢?
世子妃这么说,不过是想打破薛夫人和慕皎皎之间尴尬的氛围罢了。
一群女人起身,有说有笑的往外走,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般。十五娘子却被慕皎皎和薛夫人的唇枪舌剑吓得小脸煞白,连忙就来到慕皎皎身边。“嫂嫂……”
“十五娘,别怕。”慕皎皎握住她的手,“刚才这一幕,我是故意给你看的,便是叫你知道,无论何时何地,咱们家的人都不能轻易言败。尤其像今天第一次见面,既然有人故意存了心思想让我出丑,那我就更不能认输,必须把她打倒!她想笑我粗鄙,我便粗鄙给她看,却让别人也看看,她口口声声咬着我的粗鄙不放,她又高雅到哪里去了?从头至尾,我一句粗鄙的话都没用说,反而好言好语的和她说话,反倒是她,说不过我就甩脸色,各种给自己找回场子,最终依然落得一个惨败的下场,这便是她无能。今天或许会有人笑我穷追猛打没有贵女之风,但更多的人则会笑她无用。只要她输得比我多,那就是我赢了。你别信书里说的什么面面俱到四角俱全,这样的事情在外头基本不存在。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会有利益冲突,那便会演化成各种争斗。咱们要做的,就是稳住自己的立场,保住家族的脸面,这就够了。长安各家之间关系纷繁复杂,谁还没有一两个对手了?比如方才那个,若不是为了给你看个清楚,我都懒得和她说话。因为不管我们吵不吵,吵到最后谁胜谁负,这都改变不了两家已经站在对立面的关系。而且这样的人,也配叫咱们博陵崔氏的人同她说这么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