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皎皎立马翻身坐起来。“你这一去,可就是越界了,你可曾想过后果?”
“先打了再说,谁这个时候还想什么后果啊?反正到头来也罪不至死。”满心里想着的都是可以放开了和胡人大战一场的场面,崔蒲心中激动异常,他哪里还管得了其他?很快铠甲穿好,他便大步出去了。
慕皎皎连忙披了件衣裳下床来,将他送到门口,眼看他的身影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她才摇摇头,转身回去了。
只是,这一夜注定睡不好觉了。
第二天一早,大娘子过来请安,不见了崔蒲,一看大郎君也不在,她立马问道:“阿爹呢?是不是又和阿弟出去打仗了?”
“是。”慕皎皎点头。
“昨晚上就走了?走得那么急,是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这两年跟着崔蒲也去见识过了真正的战斗场面,大娘子一看这情形就知道崔蒲之所以不叫她,肯定是不方便她去,那么情况就必定很严重了。她心中难免有些着急。
“是啊!是安节度使率兵在外被人给围攻了,他去帮忙解围。”慕皎皎也不瞒她。
大娘子听了神色一凛,便红唇紧抿没有再多说话。这一天,她都依偎在慕皎皎身边没有离开。
到得第三天,崔蒲和大郎君才得以折返回来。和他们一起回来的还有郭旰和李象以及几个年轻小伙子。当然,他们身上都带了伤。
这些年慕皎皎都已经对这样的情形习以为常了。见他们回来了,她赶紧吩咐人准备药材帮他们包扎伤口。崔蒲自然是慕皎皎亲自负责。
一边给他给受伤的胳膊上药,崔蒲还一边用另一只完好的胳膊对她描绘着当时的情形:“我跟你说,当时事情实在是太惊险了!突厥人这次是下决心要弄死他了,居然一口气派出了两万人将他们团团围住。安节度使本以为只是一场小仗,不过随身带了一万人马,这其中还有一千人是叛徒!当时情形可想而知,我赶到的时候将士们都快杀红眼了!”
“所以你及时赶到,力挽狂澜?”慕皎皎便问。
崔蒲尴尬一笑:“没有。”
“嗯?”
“我倒是想力挽狂澜来着。只可惜这种大作战上我还是没有多少经验,到了现场才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手忙脚乱。而且随后横塞军就赶到了,他们和安节度使之前也不见多少接触,但是人才刚到,就开始有条不紊的部署战术,两队人马配合得恰到好处。反观我,开始好半天都只能傻傻站在一旁看着,后来才终于找到一点诀窍,赶紧带着人参与进去。”崔蒲说着,声音越来越小,“所以虽然最终安节度使是救出来了,但我立的功劳真的没多少。”
不仅没立多少功,还把自己的胳膊给伤了。
慕皎皎忍不住别开头去笑了。
崔蒲也知道自己今天不光荣,便耷拉下脑袋:“这些年一直指挥着帐下那些军队应对吐蕃、突厥人,也大都获得成功,我原以为自己已经具备一名将领的水准了。可是今天这一役才让我明白,我会的也不过是指挥一小股人马单打独斗罢了。一旦场面大些、涉及的人多些,我就没办法了。我还是太嫩了啊!”
甚至,他在统筹作战上头的本事还不如郭旰、李象这几个才二十上下的毛头小子。
这才是最让他挫败的地方。
这不是废话吗?你一个半路出家的人,这几年才开始掌管军事,那些手段也都是自己慢慢摸索出来的。而郭旰他们则是出身军人世家,从小就跟随长辈在战场上奔腾,战术战略都是通过亲身实践得来的,可不比你接地气多了?
毫不客气的说,他今天能带着人全身而退,她就已经觉得够不错了。
不过看在他已经深受打击的份上,慕皎皎没有再多打击他,只柔声道:“能意识到自己的不足是好事。回头你再好好想想,觉得你败在那里,又有哪些地方需要改进,将这些都分析清楚了,再逐一攻克,那就行了。你没必要和那些从小就在军营里厮混的人相比,你只要明天的自己比今天的自己有进步,这就够了!”
“你说得没错!既然发现了不足,那我填平它就是了。现在还有机会,我慢慢进步也还来得及!”崔蒲深受鼓舞,忙不迭点头应是。
两个人在里间说话,却听到外头突然闹了起来。隐约间似乎还能听到大娘子的声音。
崔蒲和慕皎皎对视一眼,崔蒲立马站起身。慕皎皎却把他按了回去:“你老实点在这里待着,我去看看。”便连忙转身出去了。
外头,大郎君、郭旰、李象还有几个受伤比较严重的年轻人都聚在一处,红豆带着一群丫鬟仆妇正在给他们清理伤口。
只不过,现在这些人全都站了起来,面色古怪的看着那边正冷冷对峙的一对少男少女——大娘子和李象。
“我也是为了你好。你的胳膊都快断了,用绷带吊起来会更好些。”大娘子小声道。
“不用。一点小伤而已,过两天就好了。”李象却道。
大娘子急得眼眶都红了。“我也是为了你好啊,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就非得等到这只胳膊废了才肯罢休吗?”
李象却别开头。“这样的伤我受过许多次了,不都好了吗?”
“可是以前的我没看到,这一次我看到了,我就不能让你马虎对待!”
“我的伤,我自己心中自由主意,不用你管!”
“你!”大娘子气得握紧拳头,“李象,你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的好心我还真不需要。”李象冷声道。
大娘子的眼眶里明显看到两颗豆大的泪珠在打转。
“怎么回事?”见状,慕皎皎当即发声。
大家对慕皎皎都不陌生,这些年慕皎皎几乎每年都要往各个军队里去一趟,帮大家检验一下军医水平,那么自然也和大家都有所接触。所以眼见慕皎皎来了,这群年轻人纷纷起身行礼。
李象自然也不例外。
见到阿娘来了,大娘子才终于收起泪意,轻轻叫了声:“阿娘。”
慕皎皎继续问:“到底怎么一回事?”
大娘子便道:“我说他的骨头伤到了,还是打上夹板小心保护的好,他却不听。我好说歹说,他都不管,非要照自己的法子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