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关战事紧急,崔蒲不敢耽搁,随便收拾一下东西,就带着儿子女婿一道奔赴前线。
慕皎皎本来也是想跟去的,奈何家中两个儿媳妇都快生产了。小娘子和南山成亲后,很快也传出了喜讯——虽然现在南山身上有了军功,但他却依然住在崔家。得知小娘子有身孕后,南山便处处围着她转。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跟捧着易碎的玻璃一般将小娘子护在怀抱里,唯恐她磕了碰了,就连吃饭都得自己先吹凉了再喂给她。至于下厨做饭什么的,那些都是厨娘的事,小娘子都怀孕了,她怎么还能去厨房乱窜?南山如是说,反倒叫爱好做饭的小娘子好生哀怨。这便是小两口成婚后的日常。
崔蒲见到后,这才闷闷的哼了声:“算这小子知道疼人!”
尤其和一样看起来古板严肃不通人情的李象相比而言,南山明显更懂得疼媳妇,也的确疼对了方向,所以他对这个小女婿就不怎么排斥了。
而在上战场之前,南山也亲自来找慕皎皎,郑重的将小娘子托付给了她。慕皎皎答应了。
再加上一个才两岁的小郎君……
其实家里的任务也够繁重的,她实在脱不开身。
于是,她便只得和崔蒲依依惜别,目送他带着孩子们离开长安,往叛军所在处行去。
接下来的日子,她每天忙着给即将临盆的两个儿媳妇把脉煎药,照料肚子日渐大起来却依然活蹦乱跳按都按不住的小娘子,还有和小娘子一起玩得风生水起的小郎君,简直忙得跟陀螺一般。
偏偏张皇后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又频频对她示好,找各种借口给她赏赐东西不说,还经常召她进宫说话。慕皎皎虽然不是次次都应,但十次里头总得去个两三次,不能完全下了皇后的颜面。再加上崔家和其他世家之间的来往,她现在身在长安必然也避不开的。以及还有一些人家遇到疑难杂症请她前去治疗……
每天她也就只有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才能躺在床上看看崔蒲给她写来的信了。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自己忙起来了,也就没空担心边关的情况,自然也就不用太过焦虑了。
只是,她不焦虑,自有人焦虑。
这一日,慕皎皎又从魏王府别院回来,马车在经过曲江的时候,便被人给拦住了去路。
“崔夫人,本王知道你心里对本王害得你丈夫丢了官一事十分的生气,所以拒不给本王看病。可是现在,你夫婿不是已经官复原职了吗?而且我也并没有对他穷追猛打,这便足以证明我请你给我治病的诚意了吧?不知道你还想要我怎么办,才肯给我治病?”
慕皎皎掀起车帘,便见回纥族叶护太子拦在她的马车跟前,一脸愤愤的看着她。
“原来是忠义王。”慕皎皎连忙在车上对他行礼。
因为平叛有功,圣人封了他一个忠义王的爵位,现在叶护太子在新唐王朝混得是风生水起。但只可惜,因为慕皎皎那日的一句话,便叫他直到现在都心情抑郁。大半年的时间下来,他的面容都瘦削了不少。
叶护太子冷冷看着她:“你说吧,你要怎样才肯给我治病?”
“其实,我倒是有一个法子,但是你肯定不会做。”慕皎皎道。
“什么法子?你快说,谁说我就不会做了?”叶护太子一听还有希望,连忙欢喜起来。
慕皎皎便道。“很简单,你只要不回回纥去就行了。”
叶护太子立马拉下脸。“回纥是我的家乡,我怎能不回去?而且你们的圣人还将他的女儿许配给了我父亲,我不日就要护送新母亲回去和父亲完婚。这一趟我是必须走的!”
“所以我说,你肯定不会做。”慕皎皎摊手,“既然如此,我不收你诊费。大路朝天各走半边,咱们各走各的吧,就当这些话我不曾说过好了。”便放下车帘催促车夫绕道。
然而叶护太子怎么可能放过她?
眼见她的车帘徐徐落下,他忽的一甩手中的马鞭,便将帘子又卷了起来。随即他一夹马腹,使得马儿往前窜了一大步,竟是硬生生的欺到慕皎皎跟前,车夫连同拉车的双马都被挤到一边去。
侍奉在车内的丫鬟见状吓了一跳,赶紧喝道:“大胆,谁准许你这么靠近我家娘子的?你还不赶紧退去!”
“崔夫人,我不过是要个治病的法子罢了,你何苦一直这般捉弄于我?”叶护太子冷冷说着,那捏着马鞭的手掌上已然可见青筋暴起。
慕皎皎却依然面色如常,从容镇定的看着他:“唯一的解决方法我已经说了,做或不做全在你自己。一种病或许有好几种治法,也或许只有一种。现在你的就只有这一种,但你不信,非要将之当做是我报复你的举动,那我也没有办法。”
“这个果真是解决之法?”自己都已经逼到这里来了,一般就算是个英武的汉子也以后被吓得浑身发抖,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该说的不该说的全都说出来,可是眼前这个女人却不动如山,如此宁静祥和,叫人不由自主的信服了她的话。
慕皎皎点头。“正是。”
叶护太子垂眸思虑一会。“好吧,我考虑考虑。”便终于策马离开了。
好容易这个浑身散发着凶恶之气的汉子走远了,丫鬟松了口气,赶紧便问:“娘子,您没事吧?有没有被他给吓到?”
“这话应该我问你吧?”慕皎皎笑道。
丫鬟便讪讪一笑。“娘子好定力,婢子自愧不如,还差点丢了娘子的颜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