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不远处的树与树影纷纷摇晃起来,不知是不是被劲风吹动的,恍惚每一簇茂密的树冠都在抖动,从树上到地下,声响俞来愈大,暗示潜伏的不知名玩意儿来临。
旻越的右眼皮疯狂跳动起来,那树叶分明在飘摇,他却连四周一丝一毫的微风都感觉不到,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不识好歹的无礼之徒,分明从暗处涌出十几条甚是几十条深褐色的蛇,有长有短,有大有小!
它们的鳞片在阳光照耀下反射出光辉的色泽,如同镀了金一般亮堂,一条条缓缓盘桓着树干的,默默潜伏于深雪的蛇,皆吐着信子探朝出一颗颗奇形怪状的脑袋,成双成对的竖瞳带着怨毒阴狠的目光,锁定一切活物,看得人很难不起一身鸡皮疙瘩。
可即便是此情此景叫人毛骨悚然,对于生物秉性多少有些了解的二人依旧出奇地冷静,没有惊呼一声,更没有移动一分。
他们深知蛇的攻击距离有一段长度,若是贸然出手,一丁点儿风吹草动都会惊动或是惹怒蛇群,很有可能反倒会加速它们的进攻,最好的行径就是以不变应万变,不要轻举妄动,让它们丧失兴趣才是上策。
“殿下。”旻越手心渗出了点汗,用气声同他咬耳朵道,“这分明是寒冬腊月,蛇该要冬眠的日子,我们究竟时搞出了什么样的动静,怎的竟然能引出这么一大波族群?”
“恐怕非我们之过。”江瞩珩眼睛没眨一下,面无表情道,“真是有心人设计也未尝不可能。”
他说着,亦是拔出了自己的佩剑,剑上倒映出他深黑的瞳孔,顺接到微抿的唇,他尝试稍稍牵动马匹退后,想要拉开距离,毕竟在这样一个略显封闭的位置,树与树之间几乎是被交错的枝桠相连在一起的,这就意味着蛇群能够毫不费力地绕近路来到他们身边,故而必须越早走开越好。
很可惜天不遂人意,树丛再度抖动起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换了个方向,竟然从他们的身后传来,旻越回头一看,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麻了,额角的冷汗再也止不住地一滴一滴滑下来,被冷风一来,将脸颊吹得冰凉无比。
后方的地面上,游动着到来百八十只与面前的畜生们长得一模一样的深褐色蛇群,带着难闻的异味扭动着探出头来,虽未向前,却也实打实封死了他们所有可能的退路。
“大事不妙啊殿下,这未免也太夸张了,当真是普通人能所为的场面吗······”旻越动了动手,还是没能朝天空发射事前准备好的信号弹,他只怕是那烟火还未炸开,两人就能因为此等动静被蛇群吞没了。
虽说他们手里有剑,两人的武功也是不差的,只可惜不能确定这些蛇中有多少有毒,又有多少有剧毒,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旻越呢喃着:“早知随身带些雄黄壮胆了,也不至于一筹莫展,无从下手。”
他的话刚说完,正中间的那几只蛇不知是听得懂人话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忽而朝着两人飞速袭来,即便是不好轻举妄动,可在这种情况下,若再不反抗,也就只能干巴巴等死了,江瞩珩眉一皱,不得不拿出身后仅剩的几只箭矢,危机之下,手却稳得很,一弓三射,“嗖嗖嗖”几声,镇定自若射穿每一只蛇的七寸。
这一下可好了,当下的危险是解决了,伴随而来的却是更大的不妙,不光被这么大的动静致使,还有同类浓郁的献血气味刺激,蛇群躁动起来,飒飒声愈发大了,本来还僵持不下的场面瞬间被破坏,褐色的畜生们眼看就要群起而攻之。
树上距离最近的一只两尺长的蛇瞅准时机,竖瞳一扫,率先飞身扑来,江瞩珩反手出剑,精准把蛇身切成两半,要它头尾分离,身首异处,两截肉身不甘般抖了两下,终是不动了。
与此同时另外一边的蛇也速度奇快,眼看就要咬伤旻越,被他剑气一震,弹开在不远处的地方,趴着脖子,还在“嘶嘶”作响。
他们退无可退,把两人之间仅剩的一点缝隙都填满,背靠背,肩并肩,出剑格挡,横切竖砍,配合得有鼻子有眼儿,却因为蛇群数量的增多逐渐有些吃力。
江瞩珩面色不变,声调平稳,只有微微发抖的持剑的手在宣告着他在渐落下风:“我数三声,我们分头驱马行动,必要时弃马逃走,一般而言,这些畜生不太可能会放弃这么大的两条活物,反过来追击我们。”
“是,殿下。”
旻越擦去额头的汗珠,应允下来,正当他拉起缰绳即将行动之际,耳畔却传来一阵奇异的声音,近乎竹笛之势,又没有那么清脆,而是略显沉闷,且没有丰富的五音,只有单一悠长的声调,响彻这一片处处诡谲的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