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端详了一会儿,萧子珏并没有急于把它杀死,而是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盒子,把它装了进去收好,又从怀中捞出一个精致的小盒,扔给阮沨泞,平声言语:“行了,看血流得我难受,先行上药吧。”
“属下谢过王爷。”
阮沨泞依言熄灭火折子,撒上药粉,撕下身上那在景辰殿弄得,本就破败不堪的衣摆长条,准备为自己包扎。
一只手实在是不太方便,她左右绑不来,正欲上嘴撕扯,谁料眼前忽而闯入一双不算陌生的手,阮沨泞怔愣住了,哑然地看着他神情专注,默不作声按压着她的伤口,不轻不重地打了一个活结。
伤口被包扎得严严实实,整洁又不失形象,显然帮她的人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她看着收回去的手,活像吞了一口蚂蚱,差点就要手脚同步,有些不自然地比划道:“劳烦王爷,得王爷相助,实乃属下之荣幸。”
顿了顿,尚未有回答,她总觉得少了些什么,还想再拍两句类似“得主如此,仆复何求”的马屁才能安心,马车恰好在此时徐徐停下,行车的下属在外头扯住缰绳:“王爷,平青殿到了。”
萧子珏不再多给她一个眼神,撩开帘子腿一伸跨下马车,疾步往殿中的方向而去了。
果然,还是那个一提到妹妹就找不着东南西北的景临王,方才在这车上的一切,不是他刚被蛊虫入侵了脑子不清醒的实非本意之举,就是她做白日梦还没回到现实的幻觉。
阮沨泞重新把散落的发挽起,插上玉簪,整了整仪容,顺了顺领口,忽而想起萧子珏还没把她的绢帕还回来,但也只是思索五秒,便不再多想,毕竟是自己给出去的,还能怎么办,人家想怎么做便怎么做了,总不能同他要回来吧?
她深吸一口气,也下了马车。
“禀王爷,御医看过之后,说公主只是有些气血不足,脉象不稳,并无什么大碍,也并未查出什么别的残余物质,想来那药水无色无味,公主才不慎中招,赶到之时,贼人也未曾抓到,是属下办事不周,还请王爷责罚。”
千夙被简要处理完伤口之后,就在立殿外守着等候,甫一见到萧子珏,迅速上前把事项说明,然后熟练地请罪,一套流程下来,看得阮沨泞佩服地给他偷偷竖了个大拇指。
“行了,一个你,一个雪吟,一天到晚地请罪,我都听烦了。”萧子珏无波无澜略一挥手,“雁过拔毛,兽走留皮,他既然做了这腌臜事,就要做好被我揪住的准备,你派人下去给我去好好查查,嫣妃和太子,近日来都与什么人有过往来,尤其去注意进宫之人的名册登记。”
“王爷是说,太子殿下与嫣妃娘娘联手对付您?”千夙一愣,先前的注意力都在萧静挽身上,还没有仔细想过这个可能。
“显而易见的,不是么。”萧子珏眼中凉意更甚,哂笑一声,“拖时间拖得那么明显,生怕我看不出来,我就不信,这其中没有半点利益牵绊,当真有个莫名其妙从南疆跑过来的巫族人,不惜与我作对,什么都不管上赶着来找静挽成亲,只是为了贪恋美色,萧珽真以为我是个傻的?他不过是有恃无恐,料定我知道了他与嫣妃有联络,也没办法对他做些什么,毕竟他是君王之子,我是君王之臣,不论他做什么事情,不论他如何做错事情,我都没有资格出声,必须忍下来。”
萧子珏抬手遣散了婢女,往殿内走去,连声调都未曾压低:“但她嫣妃又算什么东西,后宫之人参与政事,甚至蓄意谋害公主,有几个脑袋也不够她掉。”
千夙和阮沨泞落在身后,他略一沉吟道:“可是王爷,嫣妃现在甚得皇上宠爱,势头正盛,且证据一定早就被毁掉了,单凭我们的一面之词,着实难以立案,替公主讨回公道。”
“她会使手段,难道我就不会?”萧子珏轻哂,还是一贯云淡风轻地说出让人胆寒的话,“我说过,这笔帐我已经记下了,管他如何阻碍都是必定要报的,一个宫妃而已,于我而言,还没有三两个轻骑难对付。”
走进静悄悄的内殿,淡香扑鼻,软化了他面上的疏离与压迫感。
萧静挽平静地躺在床榻上,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已经吃过药,正沉沉地睡着。
他坐在床边,拨开粘到少女面上的发丝,帮忙盖紧被子,又轻抚她包扎好的脖颈,以气声低语,生怕惊扰到她:“放心,让你受伤的,我会让她十倍还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