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哥哥要不要闭目养神一会儿?”阮沨泞提出建议,“若是往后靠着不舒服,也可以靠在我肩上。”
一路赶来,头本有些昏沉的江瞩珩笑起来:“身份是不是反了?你这瘦弱的身板,只怕朕靠一会儿就要麻了吧。”
“少瞧不起人。”阮沨泞拍拍肩膀,“这可有劲。”
“好,朕知道了。”江瞩珩眼中带笑,抬起手靠近她的脑袋,顿了一下,又略过她把她旁边的帘子拉开,“这些劲留着等会儿好好玩。”
马车徐徐行驶起来,出了皇城,外头的喧闹四面八方涌来,街上张灯结彩,三步星移,五步月动,遥遥能望见灯火通明的桐金台上沾满了密密麻麻的人,那宝塔先前在上面的时候还不觉得有什么特别,如今灯一亮,人一多,云雾之中,像极了古籍记载的神话故事中,漂浮在遥远天际的仙人居所,如梦似幻。
越靠近街市,马车的速度越慢,到最后几乎是寸步难移,只能停在了市集之外,因为里头人山人海,根本挤不进去,阮沨泞随着江瞩珩下了马车,被眼花缭乱花灯与各式各样的小玩意儿吸引,一头扎进了人潮汹涌的街市里头。
前头天公不作美,可哪怕有些许毛毛小雨,也丝毫不减人们的热情,撑着各色油纸伞在商铺摊贩中穿行,过了一会儿,这点雨就停了,方眼琉璃般的天空,银灿灿的月盘如同被碧海中捞出,浸润了清冷的夜色,澄辉流淌入高楼平地,玉帘卷起,屏风展开,收了伞的大街更加宽敞,人群簇拥街道两边摆满的琳琅满目小摊,热闹得一望无边。
常宁的中秋比起其他地方似乎格外受重视,晨间的寺庙水泄不通,晚边的街道比肩继踵,里里外外的吆喝声交杂风铃声,还有各式各样的玩闹声欢呼声,叫络绎不绝的人们兴高采烈往里走。
人流实在太多了,阮沨泞正常走路都在推搡中被人一撞差点摔倒,还好江瞩珩眼疾手快扶住了:“今日中秋佳节,有不少孩童随着家里人出来,有意无意都难免只顾着玩耍而不看道,容易一股脑儿四处乱窜,阿泞小心些,别被挤散了。”
他将她揽到了里面一侧行走,尔后收回了手没有继续动作,只是尽到了一个隔绝的职责。
阮沨泞依他所言继续往前,心说先前在人多密集的地方他都会叫她挽住他的手臂,又联想方才车上那不自然的拘谨,想来昨夜应当真是被她的行径吓到了。
不过这样也好,省得他老是不知轻重地对她习惯性动手动脚,自个儿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想起他在黑暗中看不见的吃瘪模样,阮沨泞就忍不住咯咯笑起来,江瞩珩不明所以,却也被她的笑容带动:“阿泞想到什么事了,这么开心,说出来也让朕乐一乐?”
阮沨泞神秘兮兮地摇摇头,忽听不远处传来一阵欢呼:“好!再来一个!”
两人不约而同望去,只看十步之外被人们围了个人堆,里头人似乎在进行着什么比试,看起来十分精彩,等走近了才发现,原来是在进行投壶。
这个游戏阮沨泞先前只在大姜皇宫里的宴会上见过一两次,留下的印象就是,看起来简单,实践起来难。
当时很多王子王孙都上去玩得不亦乐乎了,只有萧子珏屹然不动,说什么技巧性不及射箭,娱乐性不及蹴鞠,总而言之就是不上场,后来阮沨泞私下偷偷试过几次,知晓难度,怀疑他根本就不会,纯粹瞎掰不想丢人,千夙还帮他说话:“宫里人从小玩这个长大的,熟能生巧,怎么可能不会,再说了王爷能百步穿杨,区区一个投壶又算得了什么。”
她表面上不以为意点头接受,心里表示极度不相信:挽尊的话术罢了。
“有终,得十五筹!”小摊的老板一声结算,投壶的人又离去一个,他走去收好了散落的木箭,复问,“还有没有人要来挑战的?目前排名第一的还是最早来过的‘衣小姐’,保持着六十筹的好成绩!”
另一边有新来的跃跃欲试:“这要怎么参加?”
“很简单。”老板不厌其烦介绍道,“七贯钱一次,一次十支箭,十支箭全部投完后计算总筹数排序,灯会结束时,排名第一的得胜者可以获得这块上好的羊脂白玉打造成的镯子。”
七贯钱可不是小数目,要不然说这老板会做生意呢,即便这只镯子成本很高,最后拿到奖品的也只会有一个人,但因为过节的缘故,一方面是花钱可以好好玩乐的心理,另一方面是花钱可能得到几倍报酬的心理,难保不会还有一些想要出风头的心理,自然是少不了人趋之若鹜,他却可以赚到不少人的钱,一换多的买卖,怎么着都不算亏。